冷锋城西门外的一处茶棚,伙计用脏兮兮的麻布擦了擦桌子,接着笑嘻嘻的将一胖子迎了进来“这位老爷好,看这风尘仆仆的模样怕是赶路累坏了吧。我们这冷锋城别的没有,就是茶水最是解渴。”
这胖子五短身材,满脸肥肉,一身绫罗绸缎珠光宝气,脖子上挂着金质的太阳徽章,十个手指也都是金戒。他满头是汗,掏出一块丝巾擦了擦汗便一屁股坐了下来“算你这乡巴佬命好,要不是我累极了,你这神憎鬼厌的破烂地方也能请得下我这贵人?”
“是是是,这位老爷说的是。我们这小本买卖,何时能见过您这样的大人物,今天定是神明开眼,让小的见到您这样的贵人。”伙计不断的点头哈腰,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
“行了行了,别废话,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尽管上来。吃饱喝足了好进城。”胖子将丝巾扔给身后的一个仆人,转头对着一个侍**阳怪气道:“还不快过来给我扇扇,我买你来是享福的吗?”
伙计见状赶紧离开,他偷偷的撇了撇嘴“离城门不过半里地都走不了,还贵人。”他从桌后的小火炉上取出热着的吃食,又洗好杯子倒上茶水,忽然发现远处跑来一队人马“咦?哪里来的光线?”
铁蹄轰隆隆的响动,掀起一阵阵尘土,在那队伍当中,威廉一马当先冲在前头,护卫在他身边的是四个高大健壮的骑士。
一旁的行商,平民,路人,药农纷纷驻足而视,好奇的打量着这一队顶盔掼甲的铁甲洪流。
“闪开闪开,立花家出行,都给我闪开!”李奥纳多快马加鞭赶上了威廉,口中大叫不止。
威廉冷哼一声,拨马回转,停在了茶铺边上。
胖子见队伍如此威势,就知道来人定是贵族,再听得李奥纳多的呼喝,更是大喜过望。赶紧推开身边的仆从,屁颠屁颠的朝金盔金甲的威廉冲了过去。
“哎哟!”胖子惨叫一声,被护卫的骑士一棍子打翻在地。
“什么人,竟敢冲撞子爵大人!”骑士策马上前,拔出长剑恶狠狠的恐吓道。
“误会啊天大的误会啊。”胖子忍痛堆出笑容,脸上的肥肉层层叠叠的裹在了一起,几乎看不清他的五官。
威廉眉头一皱不悦道:“什么误会?”
胖子抹掉脸面的血污,提起衣角小跑几步行礼道:“小的是多兰古雷格的行商,正是前往风霜城拜见阁下的。”
“哦,商人。你这次贩来了什么货物?”威廉摩挲着自己的小胡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胖子身旁的马车。
“有有有,都是好东西!子爵大人请看!”他将从马车上取下一个陶罐,兴匆匆的跑到威廉面前。他拍开泥封,从里面抓出了一把黄白色的颗粒。
李奥纳多也驱马上前,见这东西古怪异常问道:“这是什么?”
“好叫贵人知晓,这可是雪糖啊!色泽晶莹香甜无比,比那黄糖不知好了多少倍。”说罢他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口中,一脸满足的闭目呻吟。
威廉看到身后的大部队已经到达,于是敷衍道“有什么事待会再说,下去候着吧。”
“是是是,有什么要用到小人的,尽管吩咐。”
威廉挥挥手让胖子离开,接着对众骑士命令道:“开始吧。”
随着威廉的一声令下,六位骑士带着六十人分别奔赴冷锋城的东南北三门。余下的四名骑士当中,两人带人去封锁了西门与要道,另外两位骑士带着二十人开始全城搜捕。
他们手持利刃,骑得是高头大马,身上穿的是铁盔铁甲,身后跟的是地痞与农夫。地痞可以为了富贵而无惧死亡,农夫可以为了食物出卖灵魂。现在,他们有了领主的大义名分在手,立刻化身成嗜血的豺狼。踹开民家的房门,搜刮窖藏的钱财,调戏瑟瑟发抖的女子。一时间城内鬼哭狼嚎,风声鹤唳。
“这些泥腿子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胡作非为,你放他们进城烧杀掳掠,我们哪里还有可能找到那天的元凶?”李奥纳多见城内已经不断的有人开始慌张往外逃,于是出言讥讽道。
“元凶在或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呢?”威廉拔出长剑轻轻擦拭“查找元凶只不过是一个借口,重要的是要让这里的人知道立花家才是领主,牢牢的记着被立花家支配的恐怖。而且只要他们怕了,待会儿随便抓几个人出来想问什么不行?”
“这冷锋城虽说没有贵族,但也有商业行会自治,你就不怕得罪他们?”
“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商人?”威廉冷笑道“就是因为这些重利轻义不知尊卑的商人自治,这冷锋城才会出了敢于侮辱你的混蛋。既然是这样还要这自治作甚。今天过后,这冷锋城可以成为我的领地了。”
“嘶~”李奥纳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发现身边的这位兄弟确实不简单。
伙计耳朵灵敏,远远的就听到了这对话,他吓得双腿直打哆嗦,牙关铿铿作响。茶铺老板瞧着不对劲,过来一个爆栗打在他头上喝道:“瞎看什么呢?这贵人也是你能看的?小心被挖了眼睛。快点去招呼客人。”
“老……老,老板。我肚子痛。”这一下打得伙计反应了过来,他指着自己的腿肚子说道:“您看,这都痛得发抖了,我得去方便一下。”说罢伙计捂着肚子,左顾右看的极是焦急。
“去去去,懒人屎尿多。快点回来啊。”
“诶诶。”说罢他猫着腰,装作一副痛苦的样子,一溜烟就消失在路边的草丛中。
“喂,我说你这老头,这吃的怎么这么久没上,是觉得我付不起钱吗!”胖子的肚子咕噜噜的响,蒲扇大的手掌将桌子拍得震山响。
“诶诶诶,这就来这就来。”老板赶紧端上吃食,一个劲的陪着笑脸道:“老爷恕罪老爷恕罪,老汉再给您加一壶茶聊表歉意。”
“老爷我稀罕你这壶茶!?”胖子一巴掌拍在老板的脸上,打得他是眼冒金星“看到没有,那边的是立花家的子爵大人。老爷我也是能在子爵大人面前说上话的,你这要是慢待了我,我这就请立花家的骑士过来坐坐。”
老板捂着脸强颜欢笑道:“岂敢岂敢,有什么吩咐,您老尽管说。”
“再给我上些吃食,老爷我要在这看全城大索的好戏。”他将腿翘起,两个仆从便上前煽风捶背,一派富贵气象。见胖子这般模样,旁边的茶客都将椅子挪了挪,生怕惹恼了他。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拿。”老板转身离去,往身后瞧一眼,见那胖子看骑士捉人津津有味,便趁着不注意往茶水里吐了几口唾沫恨恨道“哼,饶你奸似鬼,也得喝老汉我的洗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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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过后,威廉的面前乌压压的跪倒了数百人,其中有自由民,有农夫,也有商人,匠人。他们蓬头垢面,衣衫破烂,身上也尽是伤痕,三三两两的抱在一起,偷偷的呜咽哭泣。
威廉看这些人惶恐不安的模样,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他刚要说话,却被李奥纳多抢了先“一个月前!我!立花家的李奥纳多路过此地,被一个不知哪来的臭小子给打了。”他声若洪钟,这一声喊出来,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场中顿时鸦雀无声。
“今天,我回到这里,就是要把他给揪出来。谁要是能告诉我这人的下落,我立花家不吝厚赏。若是有人知情不报,甚至胆敢窝藏,那就是与我立花家为敌,我定叫他有如此案!”说罢他抽出阔剑,一把砍断了茶铺内的方桌。
这一剑吓得众人噤若寒蝉,同样也吓得幼儿哇哇大哭。
“大老爷,立花家的大老爷你行行好吧,我们真不知道。”一个农妇赤身裸体的抱着怀中的幼子安抚着,涕泪横流的哀求着。她这一带头,这数百人便纷纷嚷嚷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你纵人进城掳掠是何道理!”
“哼,立花家有你这样的败家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以后我们商行再也不卖一粒米给你!”
“我的首饰铺啊,全都被人抢光了啊,领主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
“我的儿被打断了腿,领主大人你可不能不管啊……”
有人声泪俱下,有人义愤填膺,这些声音很快汇聚成一股气浪,吹得李奥纳多焦躁不安“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
场中众人吵闹依旧,还逐渐地与旁边负责看押的人员扭打起来。
“停下,停下!快告诉我人在哪里!”李奥纳多声嘶力竭呼喝也没有任何作用。
“子爵大人,子爵大人,这么下去不行啊。”在一旁看戏的胖子忧心忡忡上前劝道。
“用得着你来教训我吗!”李奥纳多一鞭子抽在胖子的脸上,打得他嗷嗷直叫。
“住手,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贵客。”威廉一把抓住了李奥纳多的马鞭,对着胖子笑嘻嘻道:“不知你有什么良策?”
“只要子爵大人能给小的一箱金币,保证把事给您干好。”胖子乐呵呵的搓着双手,浑然不觉脸上那一道血痕痛在哪里。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要借你一件东西。”
“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要是价钱合适的话……”
“借你狗头一用!”
“哦……啊!”胖子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脑袋就搬了家。
威廉用剑挑起胖子的头颅,策马来到人群前“不懂得礼节吗?要是不懂,我就用这把剑教你们懂。”说罢他长剑一甩,胖子的头颅就飞入场中央,砸到了一个木匠身上,引得后者连连惊叫。
配合着他的恐吓,周遭骑士与民兵纷纷上前将高声呼喝,带头闹事的刺头打翻在地,一阵血雨腥风后众人立即讷讷不言,瑟瑟发抖。
“很好。”威廉再次心满意足的俯视着场下诸人,举起了手中的长剑“让我们来一场审问的舞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