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车后,阿翼一直在说,很快就到他家了,我信以为真了,毕竟8个小时的封闭式大巴,让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此刻,我脑子里一直出现城里四通八达的交通网,宽阔的柏油路,还有成千上万的小汽车在密集的建筑森林里穿梭。我和阿翼走在一条公路上,公路是用小石块镶嵌而成的,看似平坦,但汽车经过时总是想跳舞似的,这种感觉我是有体会的,还是有点刺激的。
走了不到几百米,我们向右拐了个弯,继续走,不一会儿,又是一个弯,这次我们是向左拐的,然后我觉得我可能迷路了,因为我们一直在转弯、转弯、再转弯。毕竟第一次来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我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
“阿翼,还有多久才到你家啊?”我终于忍不住问他。
“快了,拐过弯就到了。”阿翼看起来有点兴奋,声音很大地回答我。毕竟他说这是他今年第一次回老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差不多到7月份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不出大家所料,拐过弯之后还是一个很熟悉的弯,并没有什么人家,我心中还是有点小情绪的,不过,看到阿翼很高兴的样子,我没有选择再次问他,只是默默地跟着他,继续重复着转弯行动,我觉得这像一个无聊的游戏,因为就连转弯处的风景都差不多是一样的,森林密布的丛林中有一条镶嵌在绿色画布上的黄色线条,路不是很宽,城市里我可没见过这样窄的路,当路向山头延伸时,我的视野很开阔,山头看起来离对面的山也很近。但走在向沟壑延伸路上时,阳光被山头遮盖,加上浓密的树木,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这个山头已经是我们越过的第9个了,我很无聊,数山头对我来说已经算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了,这是一件说出去让人觉得无聊的事情。阿翼走地很快,我体力不好,总和阿翼保持着一小段距离。突然走在前面的阿翼在拐角处停住了,转过身来大声地叫着我,我没听他说什么,不过,我想他一定有什么好消息要和我分享,这一点看他那高兴地样子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当我气喘吁吁地赶到他面前时,他就迫不及待地用手把我目光引向远处,我才发现这个弯之后不再是弯了,而是一个平坦的坝子。我心里好激动,我不知道当初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心情,我觉得我此刻的激动应该和他差不了多少吧。
那是一片绿油油的平坦的坝子,尽管看起来面积不大,但在这群山之间中,能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已经很少见了。虽然距离远,但我还是沿着阿翼指给我的方向看见了交错在坝子里的人家,看起来不是很多,因为尽管已快到傍晚时分,也只有几缕为数不多的炊烟从坝子里升起来。
“看,那懂白色的房子就是我家了。”阿翼自豪地说道。眼睛里闪着光。
“这有几户人家?”我为了证实我的判断。
“我们这距村委会有点远,好几户都迁走了,年开头我走的时候只剩下9户人家了。”阿翼很平淡地回答了我,我没法从他的言语中判断他内心对这件事的真是感受。
“我们快走吧!家里人知道我要回来,一定等急了。”阿翼又恢复到了刚才兴奋的样子。
阿翼接下来的速度比刚才可快了好多,为了不掉队,我只得小跑着跟着他,几分钟汗水就从我额头流了下来,看着阿翼轻快的步伐,我只得偷偷地一遍擦汗一边小跑。
不久,我们就下到坝子里了,坝子里比山路平坦多了,走起来比较舒服。在不远处的路口上站着几个人,距离太远,我看的不是太清楚,当阿翼看清楚了,他很兴奋地边跑边叫喊着冲了过去,对方也在冲我们招手,很热情,我也赶忙跟了上去。
我赶过去的时候,一男一女正拉着阿翼的手,不停地问着什么,好像我不存在似的,我也没说话。男的高瘦高瘦的,黑黑的胡子,但腰好像有点问题,看起来有点驼背,女的不怎么高,满脸笑容,额头上已有了几个银发,我在心里确定,这一定是阿翼的父母。
过了好一会儿,阿翼才从父母的手中挣脱出来。他的父母发现了我,笑呵呵地看着我,可能是觉得把我忽视了,有点尴尬。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向他们问了一声好,我就站到了阿翼后面。阿翼似乎懂我似的,便拉着他的父母向家里走去,我在后面跟着,我没说话,但我听见他好像在他父母面前夸我了,这倒是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不知道该用栋还是间来形容阿翼的家,这是一排3间的大房子,但是从结构上他有2层,那就叫它栋吧。这栋房子看起来有些年代了,我们从中门进去,门已经是黑黑的了,推门进去的时候,门板咯吱咯吱的响,给我的感觉好像要散架了,门上的发白的对联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了。家里面有点暗,墙是黑色的,窗子是木质的,发黄的玻璃阻挡了大部分阳光,屋子里很暗,墙上糊的报纸已经发黄了,这些报纸可能是十年前的吧,尽管我没看报上的发行日期。我感觉什么都看不见。阿翼的父亲可能看出了我的不适应,便把灯打开了,窗外还在有阳光,我觉得不好意思,便向阿翼提出一个人出去走走,阿翼的父亲担心我一个人出去不安全,硬要我和阿翼在屋里呆着,他马上去做饭。阿翼看出了我的尴尬,还是让我出去一个人出去转转。
我从阿翼家里出来,顺着小路在房子周围到处看看,这里的人家很稀疏,这周围只是阿翼一户人家,除了有几声狗叫之外,便没有什么巨大的声音了,我在城里可没体会过这种安静,我就这样慢慢地在坝子里乱转着,我觉得很享受。
我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开始往回走,我也不知道自己转了多久,估计一两个小时吧。当我再次吸引了狗的注意力,并引来它阵阵嚎叫的时候,我才发现好像阿翼家来了客人,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停在院子中央,占据了院子的绝大部分,看来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客人哦,我在心里这样想。
“你回来了!”阿翼出来吓住了狗,那狗便蜷缩子了墙角。
“恩恩,怎么有客人吗?”我还是好奇的问道,尽管我觉得这样问有点不礼貌,但我还是问了。
“恩恩,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阿翼冷淡地说道,这表情是我今天第一次见。
“哦哦。”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用这一个万能的答语了。
“走,进屋吧,要吃饭了。”阿翼也没在说什么,吓住还想向我扑来的狗,引着我再次走向里屋,尽管我什么都不知道,但今晚一定会发生点什么。我的直觉在我心里告诉我。
我再次踏进屋时,一个中年男子和阿翼父亲已经坐在了桌旁,男子身穿黑色西服,看来样子不简单,毕竟自从下了车,我还没过这种打扮的像城里人的人呢。桌子上摆上了不少的才,尽管在灯光下不是太清楚,我还是看见几缕香气在桌子上空飘荡着,也可能因为我太饿了,这是一句实话,可我没说出来。阿翼又把我的情况向中年男子说了一遍,中年男子看着我,眯起他那本来就小的眼,然后便是频频点头,我觉得中年男子真像我们单位的领导听汇报一样,一板一拍的,看的我真想笑,不过我还是忍住了。然后中年男子站起来,向我伸出了他的右手,虽然我不是领导,但我知道男子的用意,急忙伸出我的右手,两只手握在了一起,我还是礼貌性的问好,男子都是说了几句话,可是我没记住,可能是我有点紧张吧,为了不暴露,我便只得点头,向他证明我是在听他的话,不过我还是想笑,不知道为什么。
一番寒暄之后,我们坐了下来,阿翼去另一间屋子帮他母亲端菜了,我陪中年男子和阿翼的父亲坐着,我没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中年男子悄悄地地和阿翼父亲说这什么,看阿翼父亲凝重的表情,好像是很严重的事情,我本想凑上去听听,但又觉得这样做不好,但我还是听到了频繁出现的2个字:“选举”。阿翼妈把一盆鱼肉端上了桌,说是主任带来的,看着男子笑呵呵的表情,我心中似乎明白这中年男子的身份了,不过我可不在乎什么鱼是谁带来的问题,只要有鱼吃就行了,因为我真的饿了。
最后一个菜才是阿翼端上来的,清汤土鸡,这可是阿翼一直给我推荐的,这次总算要吃到了。看见菜已经上完了,中年男子边招呼大家吃饭了,好像这是他家似的,我看到阿翼的脸色不好,不知道为什么。阿翼父亲和中年男子喝酒,我们没喝,我刚把一块鸡肉送进嘴里,一阵阵狗叫声便吓得我直接把鸡肉咽下去了,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狗叫还在继续,阿翼站起来,透过窗子向外面看,不过看样子也没看见什么。
“李老头,看门啊,在干嘛呢?”门外传来大声的叫喊声。
“阿翼,快开门,是张主任。”阿翼父亲对阿翼吩咐道。
阿翼去开门,我觉得有点不对,当阿翼父亲说张主任的时候,中年男子嘴角抽了一下,抬起手中的酒杯一口闷了,阿翼父亲注意到了中年男子的举动,有点尴尬。
“李老头,你的选票在哪,要多少钱,我买了。”一个看起来有点胖的男子边进门来边大声嚷嚷着。
“张主任啊,还没吃饭吧,快,来一起吃。”阿翼父亲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快,给张主任拿双碗筷。”阿翼父亲对身边的阿翼妈说道。阿翼妈站起来,转身进了另一间房子,看样子是去找碗筷了。
“哟,冯主任,你也在啊?”张主任看见了坐在桌旁的中年男子。
“你不也来了吗?张主任。”中年男子还是笑呵呵的答道。
“还是没你这个年轻人快啊,老咯老咯!”张主任边说边在中年男子对面坐了下来。
“哪有!哪有!张主任可是老当益壮啊,怎么能叫老呢?”中年男子笑眯眯的说道,边说边加起一块鸡肉往嘴里送。
“冯主任,买到多少选票啦?要不卖给我怎么样?我出10万。”张主任笑呵呵的用手抓起一块鸡肉边啃边说。
“10万?张主任真会开玩笑,要不我出12万,你把你所有的选票卖给我吧?”中年男子又闷了一口酒。
“哈哈!哈哈!”张主任和中年男子一同大声笑了出来。
“老李头,去再拿两瓶酒来给冯主任。”张主任大声叫嚷道。
“再去杀只鸡来给张主任下酒。”中年男子大声说道。
…………
我可没见过这场面,便主动要求去睡觉了,我心里是不愿意的,因为我真的很饿,但此刻我还是觉得睡觉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静静地躺在床上,我除了听见狗叫声和喧闹声,好像还看见一只又小又瘦的土鸡在雪亮的屠刀面前不停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