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两人来到了苏泠的住处。恍惚中,楚心仿佛见到了五年前的自己,那时的自己默默地站在苏家门口,一遍又一遍祈祷着见到苏泠,耳边充斥着管家的那句话:“少爷去了美国,归期未定。”自己在大雨中站了一天,最终只得黯然离开。当时自己是第一次来苏家,自己没想到苏家家世是如此辉煌,和苏泠平时的衣食穿着完全不同,原来他竟是如此富有,他难道怕自己是拜金女故意装穷,还是他本性如此节俭?可笑自己整天给苏泠买东西,甚至开玩笑说苏泠太有福气了,穷小子找了富家女,真是太讽刺了,竟然自己是穷家女,苏泠才是富家子。
到了门口,楚心没勇气按响门铃,陈翌生只得按响门铃。
苏泠远远见到楚心,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快速走到门口。
“心儿,你怎么来了?”
“我,我,”楚心不知怎么说。
“你好,苏先生,我们是受宋诗云女士之托,来探望她的孙侄女的,就是你收养的小女孩。”
“你是说苏菲?”苏泠这才看到陪着楚心一块来的陈翌生。
“宋女士很感谢这些年来你对苏菲的照顾。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寻找苏菲的下落,无奈一直没有线索。现在得知被苏先生收养,她很感激。宋女士知道苏先生与苏菲感情深厚,但毕竟血浓于水,还望苏先生体谅,把苏菲的监护权还给宋女士。有什么要求,苏先生只管提,只要宋女士能办到。”
苏泠看了陈翌生一眼,他记得他。大学时期,已经毕业的陈翌生有事没事就围着楚心团团转,自己反倒像一个多余的人,他对楚心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然楚心除外。自己曾不止一次地被他威胁要好好照顾楚心,否则绝不轻饶他之类。
“这几年,难道楚心与他?”苏泠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陈翌生再次开口:“我是宋女士的委托人,宋女士委托我全权负责此事。”
“对不起,我是不会放弃苏菲的监护权的。”苏泠冷冷的拒绝。一方面是因为他与苏菲感情深厚,胜似父女,另一方面苏菲是自己与楚心联系的桥梁,有了苏菲,自己才可以与楚心光明正大的打交道。如果自己还可以与楚心在一起,那就是一家人,那就无所谓谁有监护权了,这是最好的结果。当初自己收养苏菲一方面是因为她可怜,另一方面是因为知道了苏菲的身世。苏菲是自己能与楚心见面的渠道,如若放弃,那么自己与楚心再无可能。
“希望苏先生好好考虑考虑,如果苏先生执意不肯,我们不介意采取法律手段。”陈翌生正色道,其实他心里明白,就算打官司,胜算依旧渺茫。
这一场会面不欢而散。
楚心回到家中不久就收到了苏泠的短信:心儿,最近好吗?许久未见,我们当面聊聊苏菲的事吧。
苏泠总是精明又准确,他知道楚心无法拒绝苏菲的事。
“地点?”短短两个字耗尽了楚心的力气。
“你楼下。”
楚心透过窗户望去,苏泠果然在楼下痴痴地望着自己的窗户,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住址?来不及多想,楚心赶快冲下楼,她想问问五年前他为什么负约,为什么不肯放弃苏菲的监护权,她还想大骂他一顿。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傻,可她就是想任性一回。
很奇怪,与苏泠的单独相处,楚心竟然心如止水,仿佛在与一个从未和自己的生命有过交集的人交谈。她内心的质疑、愤怒与悲哀仿佛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楚心淡淡地道:“你找我来什么事?”
苏泠痴痴望着楚心,五年了,楚心仿佛变了一个人,再不是那个整天围着自己转,整天叫自己泠哥哥的人了。自己如果和她解释清楚了这一切,自己和她还能回到过去吗,自己还能见到她那如花的笑颜吗,自己还有机会吗?如果可以,自己愿意拿一切交换。
“当年的事是我的错,”苏泠顿了顿,他原以为楚心会打断他,会质问他,会冲她吼叫,他没想到楚心竟会如此平静。
“当年我正准备出发,我父母发觉,我母亲心脏病复发,生命垂危,被紧急送往国外治疗。等我回来时,一切都变了。我去找你,你消失了,消失的那么彻底,没有一丝痕迹。我发疯似的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到后来,我得知你舅舅家的情况就收养了苏菲。”
楚心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得知伯父的离世,伯母的病情,我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未帮你分毫,我想努力弥补,却没有你们的任何消息。我隐隐觉得苏菲或许是我与你见面的最后希望。”
楚心很诧异自己能如此平静地听苏泠讲述完一切,自己原来一切的设想竟然都未付诸于行动。看来,自己真的已不在乎他了,自己五年来耿耿于怀的是当年他为什么负约并且对自己不管不顾。细想一下,他没有错,是自己对他的期望太大罢了。当自己把他当作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时,自己的不解与执拗都会放下,自己苦苦追寻的只是一个答案,当得知一切都是天意,并不是他故意为之时,自己已然放下,为自己的过去画上一个并不精彩的句号。
楚心淡淡道:“往事已矣,泠哥哥不如放下,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泠哥哥,从此以后,你我的交集只限于苏菲。时光不能倒流,过去的就过去吧。我已然没有恨,毕竟过去的一切谁都没有刻意为之,是我们太不成熟了,一切只能怨命运捉弄,世事无常。过去的幸与不幸,快乐与泪水就当作生命的一种考验吧。”
“我现在只想完成母亲的心愿,收养苏菲,一家团聚,还望苏先生成全。”
苏泠依旧不甘心:“我们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一切都已过去,”楚心边走边离去,“还望苏先生好好考虑一下苏菲的事。”
苏泠看着苏菲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自己一定要争取一个补偿心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