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关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的微笑僵硬了,他放下手中的折子,突然又微笑起来,看着苏幼槿的目光更加深邃:“槿儿,你还记得爹的生辰吗?”
苏幼槿虽不知苏关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点点头,如实回答:“当然记得。”
“记得就好。”苏关站起身来,示意苏幼槿随他一起走走,屋外的风景分外萧瑟,早已没有了夏日里繁花盛放的模样,树梢上唯剩下几片枯叶在垂死挣扎。“过完这个冬天,爹就四十有五了,咱家现在看起来的确是衣食无忧,可为父能在朝掌政的日子已经不多,到那时谁还能保苏氏一脉源远流长?咱们苏氏的其他旁系都受过祖训,从不许沾染朝政之事,唯有咱们正统一脉要保全其他族人们,这眼看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若没有接替人那岂不是要断绝苏氏的所有退路?”
“爹……”苏幼槿正想要说些什么,苏关却一伸手,制止了她。
继而转身说道:“如今穆丹已是大将军,你又自幼随我学习了许多为人之道处事之理,我就寻思着,武在穆丹文在你,你俩的能力苏氏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若你们能够在大漠国撑起一片天地,保佑苏氏不被灭绝,那爹此生便是生而无悔死而无憾了!”
“槿儿,莫怪爹爹狠心将你一女子推上风尖浪口,苏家上上下下三百多号人的命运可全掌握在你们的手中!”
“可是……”苏幼槿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苏关已向前走去,那样子似是不想再听苏幼槿的解释。
苏关毫不停留的往前走,背影果断又决绝,那如同冰渣子般的声音一字一句在刺激苏幼槿的心,“该解释的我已解释,你无需多言,待会儿会有客人来,别让别人瞧见你流泪的模样。”
苏幼槿抬手抚上自己的眼角,她轻轻擦去那代表懦弱的象征,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她并没有多想哭,只是生而为人,她却没有办法去追寻自己的一切。但是虽说这里并不是她真正的家,可这三年来她才算是感受到了来自家的温暖,苏关尚可以为了苏家付出自己的一生,作为苏家的女儿,她又有什么理由不为苏氏的后路着想?
冷风吹落银杏树叶,苏幼槿抬头接住一片缓缓落下的叶子,幽黑清亮的眸子里噙含的泪渐渐消失于眼眶,她望着硕大的银杏树,展开了眉角。
“起风了。”
苏幼槿回房为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青桔为苏幼槿扎了一个流云髫,长而乌亮的黑发顺着后脑勺散下来,如同上好的绸子一般柔亮。
青桔巧妙的为她在两耳旁留了一小撮细发,头顶也配了一根步摇,苏幼槿本就长的漂亮,虽然一双眸子里总暗含哀伤却毫不失她的美。
苏幼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从未发现这张伴随了自己二十年的面庞可以这么美。
“小姐,只差最后一步了。”青桔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根玉链,玉链上有一颗六棱红宝石,朴素中又夹带着美艳。青桔轻轻地为苏幼槿别在额前,绕过扶摇将两端别在发里,黑发遮住了玉链的两端,那颗红宝石正好搭在她光洁的额上,为苏幼槿锦上添花,更为娇艳。
“青桔,你说我这样去见我未来的夫君,他会喜欢吗?”苏幼槿站起身来,裹紧了身上的大裘。
青桔夸口道:“小姐生的如此美,男子见了没有不喜欢的。”
苏幼槿听了她的话,不禁苦笑一声,铜镜里柔俏的眉眼她再熟悉不过,但如今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