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沙漠中,一股莫名的风卷得沙尘飞起,犹如蛟龙般,自西向东,奔往汉中方向。风势愈来愈大,卷起的尘土便愈来愈厚,只是刚到汉关外时,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烟消云散了去,只留在地上一堆沙土。守关的兵士,还准备退下关去,找个躲避之处,此时个个木讷的瞧着关外。
天有异象,福祸难料!
王车甫臣将秦军大小将领全聚集到家中,像这样的酒宴,自降图海后,每过三五日便有一次,诸位将领早是习以为常了。像往日一样,王车甫臣挨个给诸位敬酒,待到酒过三巡之后,便追忆起昔日沙场荣耀。越说便越是激动的紧,尤其是谈到血战绝命谷,多少兄弟都未能生还,忍不住个个流下泪来。
谁言好男儿无泪,只是未到痛心处!
沉吟片刻,王车甫臣脸色已然红晕,突然将酒杯掷在地上,一声脆响惊得诸位将领回过神来,却瞧得一幅无奈的脸庞,“你们多年来随我东西南北奔走,犯霜露,冒矢石,惭愧我没能给过什么。今天我和大家作最后之诀别,且请一醉方休!酒醒后各奔前程,自此永无相见之日。以后休要提起曾在王车甫臣麾下,以免受到牵连!”
“大人。”这猛然的转变,让诸位将领摸不着头绪。
“拿上来。”王车甫对着门外喝道,随后一兵士端出一盘金银,还有数叠的银票放在一边,“老夫虽位高官大,但那点俸禄仅够抚恤弟兄的家属,这点金银皆是皇上的数次的封赏,今日都送与你们。”
“大人。”诸位将士急忙跪在一边,声泪俱下道,“大人待我等如同生父,只愿誓死追随大人,不为钱财官职。”
“罢了罢了。”王车甫臣说罢猛然变脸,瞪着斗大般的双眼,大喝道,“尔等若还认我,便取了这些金银回营去,若不认我,也取了钱财,去奔其他前程。”
话到这个份上,诸将只得领些钱财退下,王霸岩象征性的拿了一锭银子,却不愿离开。
“你也去吧。”王车甫臣令道。
王霸岩只得无奈退下,自投降图海后,义父行为越来越不对劲,整日酗酒不理军务,前几日无故将小妾打得鼻青脸肿,还休书一封将其赶回娘家去了。自己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为何,如今朝廷已经赦免了作乱的罪名,让王车甫臣官复原职,理应心安才是,今日又将家财散尽,只有明日酒醒后,定要问个明白。
是夜。
“大人,喝口热水吧。”兵士端着冒着热气的开水递了过去。
“恩。”王车甫臣接过点了点头,只觉得头痛的紧,想必又喝醉了去,“我睡多久了?”
“有两个时辰了。”兵士答道。
“哦。你为何还不去睡?”
“想来大人半夜必然酒醒,当以伺候入寝方可去睡。”
“真难为你了。”王车甫臣一口温水下肚,转过身从柜架上取下一只大银碗,叹了声气
道,“我发放财产,忘记给你留一份,你伺候我多年,也没有家。以后谁会管你呢?这个银碗重达数斤,你拿了它去,安个家室好生过日子吧!”
“小的不要。”兵士连忙摆手,“小的能伺候大人,乃是三生有幸,不为别的。”
“呵呵。”王车甫臣笑了笑道,“我犯有重罪,足以诛灭九族,甚至会牵连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祸不远矣。”
“大人。”兵士道,“朝廷不是已经让大人官复原职,不再追究了嘛。”
“如今南方战情不明,皇上才不治我的罪,一旦战乱平息,便是我覆灭之时。”王车臣此时俨然没有沙场上的威武之势,只是这半月时日,头发花白不少,颓然如老头一般。
“倘若吴三桂胜了呢?”
“呵呵。”王车甫臣苦笑,“那便更要杀我,飞鸟已尽,良弓便是最大的威胁。不过,吴三桂决计不可能赢的。”
“为什么?”
“罢了罢了。”王车甫臣不回答,转而说道,“我上床之后,你用桑皮纸喷酒,一层一层蒙住口鼻,斧钺加身,砍头落地,不过忍片时之痛,大丈夫何所惧哉!不过图海军门是我恩人,蒙他在皇上面前为我担保。我如死于兵械,必以畏罪自杀故连累图海。这般窒息而死了无痕迹,你明天上报,只说我路途中患病暴毙。”
“大人。”兵士哭着跪道,“此等事,我如何做的?”
“你一定做得。”王车甫臣眉毛挤在一处,面目狰狞喝道,“我若此时不死,他日秦军兄弟怕是要受连坐之罪,祸及万千之人。死我一人,却保得秦军骨魂,有何足道哉。”
深夜,王车甫臣窒息而死。
秦军大痛,许多将士不辞而别,归乡里务农而去。
康熙得道奏报后,内心有是心痛又是欣慰,便将秋后算账的计划放弃了。默然良久,下令礼部以侯爵之礼葬之,但仍革去了王吉贞(王车甫臣儿子)的官职。
吴三桂在岳阳得到消息,也发布诏书,举国皆哀。
“皇上,如今王车甫臣已死,我军也算是去了一大劲敌,当以进军北上,兵锋直指京城。”朱以洪奏道。
“恩。”吴三桂点了点头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臣工皆赞同不语。
吴三桂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满清北地根基夯实,实不宜冒然进取。前番若不是王车甫臣叛于西南,我等怕还被图海困在岳阳南城外,况且自起兵以来,未逢满清八旗,当以安治南地方为上策。”
“皇上。”朱以洪再奏道,“一山不容二虎,我大周已控制长江以南,足以与满清较量,如今士气正旺,当以趁兵锋强势继续北上。”
“朕自有主意。”吴三桂斩钉截铁道,“若无其他事,今日早朝便散了吧。”
吴三桂之所以不继续进兵,只是内心畏惧的紧,昔日在山海关时,可没少和清军打交道,如今占据半壁江山,只要安顿妥当,定可与清廷分庭而立。正是这种心态,给了康熙喘息的机会,藩乱才得以平息。
可朱以洪毕竟是现代人,怎能让历史重写?
秦人失鹿,天下人共逐之,如今鹿死谁手,当看朱以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