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城墙上,还专门砌出一间战时指挥所,全是夯土厚砖磊成的,为避免炮火攻击,故设计出两重墙的防御构造。以当时最强火力的大炮,在两百米以外轰射,也只能摧毁指挥所的外墙而已。单从防御角度上而言,虎牢关无疑是天下第一的雄关。只是设在这边界旮旯处,却是养兵千日,用不到一时。
指挥所内虎牢关主将王坤坐在上位,副将余亮等分坐两侧。平日王坤一副大大咧咧,张口粗话满嘴荤段子,可一有战事之时,立刻收起玩世不恭般的态度,严肃的紧。“我已与朱以洪约定,明日午时一刻,当率李定国部军关前搦战,那时我与余将军出城迎战,假装败退入城,尔等待晋军入关之时,率军杀出。徐开将军领一千余人埋在城关外西,待到晋军后撤之时,断其后路。纵然李定国世之名将,怕也是瓮中捉鳖,束以待毙了。”
余亮等人点头应之。
朱以洪此时已经到达晋军部,考虑晋王忠义声名,已经与王坤约好,佯作攻城,然后趁清军败退入关之际,随之入城。李定国听闻后不语,吴三桂奸猾之人,事情越是显得顺利轻松,却越是让人担忧的很,但见朱以洪自信满满,也不好言语。第二天清晨,晋军水足饭饱拔寨北行。
五十三岁的李定国再次踏上复国之路,内心感慨万分,十余年的渺茫希望,如今总算是迎来了一丝曙光。满腔的忠义才能,憋屈在这犄角旮旯之处十余年,早已是化作了头上一根根的白发。正因为如此,当朱以洪来时,也顾不上身份真假,只为有一次施展才能的机会,我为将帅,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在这深山茂林处郁郁而终。
午时一刻,秋风吹气沙尘,在地上卷起个旋,便又散去。
朱以洪骑马列于晋军阵中央,李定国和史惟义列于左右,其余诸将再分列于左右。身后将士皆为步卒,清一色的持长矛,足足两千余人。虎牢关吊桥放下,一行骑兵驶出关来,为首自当是主将王坤。虽只有五百兵士,却都是轻骑兵,行动自当迅捷的多。
“尔等贼寇,竟敢来犯我关,岂是不知死活?”王坤叫道。
朱以洪瞧得王坤那般怒目而睁的表情,再想起往日对自己溜须拍马,心中暗暗赞赏道,真是一块做做演员的好料子。倘若跟我回到现代,怕是金马奖,金像奖都得手到擒来了。
“大明晋王李定国在此,尔等鼠辈还不快快弃城投降,方可绕尔等一命。”史惟义上前答话。
“谁与我擒杀此贼。”王坤转望左右,这可是自己盘算好了的一石二鸟之计,余亮等副将都是朝廷的人,倘若是将晋军全灭了,这些人便成了首当大患,不如借晋军之手,先杀几人,自己也好料理后事的多。
“末将愿往。”身后一将纵马而出,手提九环钢刀,一路上叮当叮当般的作响,颇有气势。
“我来会会你。”史惟义提枪接战。
只一回合,胸口心窝捅出个大窟窿。
“原来是个空皮囊,还有谁?”史惟义笑道。
余亮使一眼色,身后二将随之出阵,三人互为犄角,将史惟义围在其中厮杀。斗得二十回合左右,史惟义卖个破绽,右边的战将边提枪戳去,却不料史惟义一个侧身躲了过去,但那将重心已失去,迎头挨了一帮,登时头骨脑裂,翻身下马。
“好功夫。”朱以洪不禁叫道。
剩下两人哪敢再战,急忙拨马而回,史惟义却也是不追,从身上取出弓弩,搭箭在弦。只听得箭弦一声响,那战将应声倒地。
“全军冲杀。”李定国嘶声喝道,顿时两千余人奔腾过去,犹如巨浪之势。
王坤等人立刻掉头往关内奔去,毕竟都是骑兵,来往迅速的很,待晋军奔到关口时,清军已经早以进得关内。虎牢关口高约六七米,宽约四米左右,只得三四人并驱。前军刚出关口,两边清军趁势杀出,拦在关口。晋军虽是骁勇,却奈何地处狭窄,不好行动,一时间倒地者数十余人。
前军正在厮杀,可中后军却堵在关外,进退不得。李定国心中一紧,怕是中了计策,赶忙窥视周围,只见的西处草丛隐隐作动,心想定是有伏兵埋在那里,心中立刻思索对策。朱以洪此时却是不解,从之前到此时,全是按照计划在行事,为何待要进关之时,清军如此抵抗,王坤你这戏演得也颇深了些,不由得着急喊道,“王将军,快快放我等入关。”
“全军后撤。”李定国下令道。
正在往关内挤的晋军,听此军内,纷纷往后退却。清军趁势追击,王坤携带五百骑兵复杀出关外。余亮却并未跟随,只见王坤率军全部出了关口,吊桥拉起,站在城墙头上。五百轻骑立刻被晋军围住,王坤环顾左右,只是自己的心腹将士,却不见余亮等人,心中甚是迷惑。回头瞧得关上,余亮正笑对自己。
“余亮,为何不按计行事,此事奈何?”王坤大喝道。
“王将军,汝与李定国私通,我岂能不知,在下身为朝廷边关守将,自当以守关为第一要任。”余亮笑道。
“奸贼,误我大事。”王坤咬牙切齿道。
“平西王吴三桂已然反清,若论奸贼,尔等才是天下最大的奸贼。”
王坤内心无奈的紧,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反倒是成了余亮的棋子,可在此绝境之下,也容不得思索太多,只能硬着头皮厮杀。到底是跟随吴三桂南征北战之人,在如此凶猛的晋军包围中,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转瞬间,已经斩杀十余人。李复列于李定国之后,方才两军交战之时,史惟义尽显威风,心中早已是按捺不住,提枪冲往阵中。
李复自幼生的神力,马上功夫尽得李定国之能,昔日李定国哀叹道,“我儿李复有万夫不当之勇,却无尽显才能之地,可悲可叹。”
王坤正厮杀之时,李复已经纵马在身前,举枪便刺,只见枪口已到心窝之即,到底是征战惯将,王坤收回枪柄,用枪杆隔开,只是李复力大,而自己又是唐突之间,却还是让枪刃划过了胸膛,虽是有着鳞片铠甲保护,却也感到胸口如石击般疼痛。李复本想出其不意,一招制敌,却还是有些轻视了王坤之能,内心觉得好没面子,对左右兵士喝道,“尔等退下,让我独杀此贼。”
晋军散开了大圈,留出空地让二人厮杀。
李复提枪再战,两人你刺我挡,你突我退,一来二往足足三十回合。王坤气喘吁吁,心想今日定然是要丧命在此,越发的恨得余亮咬牙切齿。而李复越是越战越勇,手中有使不完的力道一般,又斗了十合王坤双臂已经酥麻的很,连头待盔一并被斩飞马下,落在一旁滚了三五圈,双眼仍是无法瞑目。
主将已死,剩下的骑兵也无斗志,正当待宰之时,西边草丛杀声震天,千余人往关前奔驰。李定国瞧着这等伏兵,不忧反喜,再望望虎牢关口,吊桥已然放下,余亮率军再次杀出。
“史惟义,施士信。”李定国道。
“在。”二者应声答道。
“你二人带五百人拿下虎牢关口,务必不得让清军一兵一卒,再入关内。”李定国令道。
“是。”
“弟兄们,随我杀。”李定国喝道一声,纵马冲向关前,虽已是老态龙钟一般,可此时却是比任何人都勇猛的多,憋屈了十余年,这般熟悉的战场,我李定国又来了。
虽然这是十余来,晋军的第一次战争,但这十余年来,李定国从没有一天懈怠过对军队的操练,如今第一次上了战场,这些晋军也如同身经百战一般。而守关的清军,却是相差甚远了,早已是混天度日,兵士将领无不是吃喝嫖赌,双方人数上都相差无几,而晋军体力消耗却是多了些。
仅仅半个时辰,余亮等部被歼灭,投降者四五百人,死伤一千七百人。晋军死伤者三百八十人,生还者一千五百人。困扰李定国十余年的虎牢关已然攻破,试问天下还有何人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