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旌洗完衣服晾在绳子上,回头却见小家伙头一点一点的,看来是困了吧,徐旌把他抱到床上,等他睡着了才出去外面。
至于她,纵使身体强烈告罄,她还是不想睡,她前生在床榻上躺的时间够久了,久到她好似一闭眼,就回到那个全是雪白色的病房里,没有希望,却又不得不活着,因为她活着,是所有人的希望。
其实很多时候,她望着底下细小的如蚂蚁的人类,想象着自由落体,然后头着地,脑颅摔破,大量的血迹涌出,弥漫整片地面,只需一步,她只要踏出一步,她的人生,就从此解脱了,可是她没有,她就如每天缺了水的鱼,活着,却比死还痛苦。
不能再想了,徐旌闭眼,不是说好好好重新来过,怎么让自己一再陷入窘境。由远及近看去,她就如一头困兽,舐犊伤口。
…………
趁小家伙睡着了,徐旌干脆去杂物房找些东西挡住房间的漏风处,这里夜晚北风呼啸,想那风刮进来,晚上可怎么睡?视线搜寻找了一圈,只看到一张破旧的木板,还有一整张被虫蛀咬过的红纸,‘她’的娘原先是做接生婆的,家里定会用到红纸,如今找到,也不浪费了它的用处,徐旌瞄一眼被咬掉好几个小洞的红纸,暗道“了胜于无。”
回到房内,徐旌又找起那些用不到的衣服,看来看去,觉得还是算了,衣服不多,她若再用恐怕都没得穿了,一整个下午,徐旌的功夫都用在这上面了,其实若是可以,徐旌最想的是把院子内开裂的围墙再推倒重盖,围墙太低了,才一米半,一个壮汉一翻手就过去了,若是有那心思不歹的人前来,那不是犹如探囊取物,来去自如吗?徐旌下意识地忘掉家里空的连小偷都懒得光顾了,一心想着有空,得从山上移植些有刺的植物种在围墙边上方可。
大门外的木门吱咯吱咯响,风透过缝隙刮进来,徐旌打算把旧木板放在大门口两扇门的中间,再从门外找个大石头压住,这样虽是出入麻烦了些,但安全系数稳固了。
时间被渐渐消耗掉,一转眼,太阳落山的余晖蔓延一半天际,村里人打闹的声音淡下来,几声犬吠成为最后的收尾。村里人的烟囱开始冒烟,徐旌也收住手上的动作,进入厨房开始忙活晚饭。看时辰约莫是五六点左右,她倒不急,只是想着家里没有叫油灯的东西,晚了就得摸黑了。
家里只有中午煮剩下的红薯,徐旌点燃了火,又在红薯个数间比较一番,挑了三个中最小的,天知道她是怎么看出哪里小了点。家里面只有炒菜的锅,无论是煮饭还是烧水,都用这口锅,徐旌无疑觉得膈应,眉头轻颦。
就在这时,门外的木门突兀被人敲响,自她醒来,从没见到任何人来看她们母子,眼下到底是谁呢?徐旌心往上提了提,强持镇定,迈着小步偷偷往外看去,这会徐旌无比感叹她先前把木门堵上的举措。
只见来人敲了她家门三下后,脚步停留一会就离开了,徐旌也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人,竟脱口而出:“冯叔”裙摆轻提,等徐旌挪开门时,视线所及之处毫无一人。她仿若看见,一个被生活压弯背脊的中年男人,,总在她生活困窘之际,用偷偷攒下的钱接济她们。
那人是‘她’生母的青梅竹马,原先因为家里人的反对,两人错过了前半生,好不容易能在一起,徐旌的娘却突遇意外去世。
冯叔早把她当做自个闺女,只是他和徐旌的娘没来得及成亲,为了徐旌的名声着想,冯叔故意疏远了她们,心里却谨记着对那人的承诺,循着有空,就拿着东西接济她们,如果说没有冯叔,估计撑不到她的到来,只是不知,待冯叔知道徐旌里面的芯已换了旁人,得有多自责。
下意识地,徐旌低头一看,就见一个蛇皮袋放在门口,徐旌拿起感觉沉甸甸的,打开袋口一看,是掺杂各种米的粮食,不多,也就五六斤左右,徐旌心里复杂良多,不愿去深究于事无补的内疚,以后有机会报答就好了,徐旌想着,提起手上的东西进了里面。
然,徐旌不知道的是,这一幕被前来查探白日里徐旌说的话真伪的李春花看到,只见她看看关紧的大门。再看看大路上已走远的身影,眼中净是不怀好意,精光乍现。没过几天,村里就出现了一些不利于徐旌的风言风语,那会的她忙着进山,又不走村里的路,自是不知晓,不料牵扯出后面发生的事,且,后话。
进了里面,徐旌也不急着打开,看看两边,徐旌把粮食放到了杂物间,她向来没有把吃食放到卧室的习惯。回到卧房内,徐旌叫醒了小家伙,入夜微凉,她可不敢抱他出去,只是想着待会就吃饭了,得先让他醒过来。
小家伙被徐旌弄醒,也不生气,眼睛咕噜噜地打转,自个跟自个玩。徐旌看见放心回到厨房,继续先前的动作。锅里的水已经烧热,中午剩下的她早已用碗盛起来,如今放进去的是刚才新鲜切的,这是给小家伙专门煮的,小孩脾性弱,还需好好养护一番。
红薯煮好后,徐旌盛了小半碗,锅里剩下的一点让她放进中午剩下的红薯烧热,这是她的晚饭,在这之前,徐旌要先把小家伙喂饱。
喂小家伙的时候,徐旌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小家伙呆住了,吃一口看看她的肚子,像要瞅瞅里面有什么在叫一样,让徐旌好笑。
解决了晚饭,徐旌身体虚弱地不想动了,连碗都没洗就出来查看四周,确保门窗都关紧后才进了房间。卧房里面被她生了火,进来时迅雷不及掩耳的关紧门,不让冷风进来分毫。母子二人都刚刚吃饱,小家伙几乎睡了一天了,这会睡不着,正在床上看着她呢,徐旌刚一躺下,小家伙就抓住她的头发,不拉扯,就是抓着玩。
床上的棉被已经洗了,如今床上没有盖的东西,不过屋里生了火,小家伙又有大棉袄,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带着这样的想法,徐旌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