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旌手背上的伤口看似恐怖,实际上并没有这般严重,消炎过后,再配以草药敷上,最后用布包住,敷上俩次就可以痊愈了。
“有些疼,你忍着点”草夏轻声,动作清柔。徐旌却是闷声不吭,神色未变,仿佛这点伤跟蚂蚁咬一样,一旁的冯三平露出稍讶异的神情,不过看屋子里三个女人,也没他什么事,索性去后院忙活。
夏草轻轻撩开徐旌的衣袖,徐旌手肘上的淤青需要用药酒揉开,揉开之后过几天就没事了。坐下时,徐旌的动作有些不自然,夏草心细,不同与心大的三平婶,分外看了她一眼,徐旌别开眼没说话。
夏草动作小心地从一个小缸里倒出一小点药酒,真的是只有一点点,倒完后还不忘立马把罐口封紧,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空气中散发着属于药酒的刺鼻味。
屋内的三人神色倒没什么变化,这让夏草心中添上一许疑惑,她是医者,对此类味道没什么反应很正常,她娘也是闻惯了这种味道,可是怎么这徐旌眉头也不皱一下呢?
到了近前,夏草收敛神情,模样专注,黝黑的药酒在夏草细嫩的小手摩擦几圈,手上一凉,一张带着热量的小手碰上她的皮肤,徐旌眉头不自觉一抖,后又平静下来。
来来回回揉了几次,直到手臂有些发红才停住。待夏草收回手,平复片刻,徐旌睁眸,神色平和。轻轻接过夏草手中的草药,淡笑着,松开手掌紧攥的右手,用红绳绑着的一千文钱还是挺有重量的。
一旁的三平婶看到她的动作,爽朗的一摆手,笑骂道:“行了,这点钱就不用给了,婶子还能贪你这点钱?”三平婶打趣道。
其实说起来她家也不是什么殷实的人家。但她一想到徐旌今儿个闹的这一出,知道她们孤儿寡母是走投无路了。三平婶琢磨,反正草药大多都是从山上采的,她何不大方一回?
而且徐旌这孩子她看着顺眼,说不准以后她还要徐旌帮忙呢?下一瞬间又觉得这想法真奇怪,嗨,想那么远干吗?三平婶暗拍一下脑袋。
三平婶心里的打算徐旌并不知晓,许是前世留的习惯,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欠了就会一直挂在心上,很是费神。
奈何三平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坚决,见她还要再递,三平婶干脆扔下一句,“你要给就是把婶子我当外人”徐旌听言,一怔,回身想递给夏草,谁知这会的她,正在药柜前转来转去,好似很是认真。
徐旌没法,只得收回,低头想了想,徐旌又仰起头,看看一脸坚决的三平婶,只得半是妥协半商量道:“三平婶,既然你不肯收钱,那只鸡我们对半分吧”给一只估计是不会收的,徐旌干脆找个折中的办法。
三平婶张张嘴,见徐旌目光坚定,也不似做伪,当下莞尔,道:“行吧,今天我就承了旌丫头的福,尝尝这李氏养的鸡到底是什么滋味?”一说道死对头,三平婶的心情可真是一番解气。在徐旌看不见的角度里,三平婶看徐旌的目光中隐隐透着赞赏。
想着徐旌的手刚包扎好,不宜碰水,三平婶干脆又奔回门角,边提溜着鸡掂量边说道:“李氏这次可是亏大发了,估计得郁闷好长时间呢”可不,手上的鸡虽然是挑了最小的母鸡,可是毕竟分量在哪呢。
三平婶笑得合不拢嘴,李氏吃瘪,足以让她比吃了什么都高兴。徐旌看她一头钻进后院,想必是忙活开了。
这时,“喏”身后,夏草递上用草纸包住的草药。徐旌回首,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和她对上,徐旌歪歪头,迷茫的目光表示不解,不是已经给了吗?
刚想摇摇手上的草药,迎上夏草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徐旌突然福至心灵,刚想说些什么,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遂伸手接过,微扬嘴角,露出心有灵犀的一笑,俩人间的生疏感一下子淡了好多。
外边,夜色已然暗下来,莹白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盖,风呼呼刮起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尤其响砌。徐旌透过门檐把这一切收进眼底,心稍稍提起来,除了担心家里的小家伙外,徐旌更是想起卧房上方漏空的一块。
好在没担心多久,后院的侧门就传来脚步声,不意外地,三平婶提着一个篮子出现在堂屋,怀里抱着篮子,里面的半只鸡还冒着热气。
“等急了吧,婶子进去才想起来,你儿子还在家里呆着呢,可不得加快手脚吗!我家二小子调皮,玩了一身泥巴回来,不然他爹烧的热水可就来不及用上了”三平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徐旌笑笑没搭茬,哪个做娘的不是嘴里说着孩子的不好,其实心里面,还是很看重孩子的。
垂下头一看,她呆愣了一瞬,心说不出什么感觉,好似被撞了一下。见徐旌不接,三平婶看看篮子里多出来的盐巴、葱蒜,又看看徐旌,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轻笑道“嗨,婶子听海子媳妇说,那老不死的李氏连你家的盐巴都不放过,想着就算去买也来不及,干脆就给你放了点,旌丫头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三平婶打趣。至于剩下的葱蒜,她没打算解释,反正菜园子里有的是。
徐旌忙摇头,否认道:“怎么会呢,我谢婶子还来不及呢。就是这篮子,明天我在还回来”徐旌倒是知道,庄户人家节俭惯了,东西都是用到不能用了才会扔掉。
“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三平婶摆摆手,反正她家汉子会编,平时在家里没病人的时候也编些东西去买,不说能赚多少,偶尔改善下伙食还是可以的。想到赶集,三平婶像是想起什么,一拍大腿,提议道:“正好明天婶子要去赶集,你要不一起搭个伙好了?婶子跟你说这过冬的东西可得赶紧买,不然大雪封路,可不好走”
三平婶语气不乏唏嘘,这是北方,冬天可是冷得很。市集三天小集,五天大集,明天正好是大集,三平婶想着得提前买些衣服才行。
想着徐旌一个女人,很多要用力气的活也只能扛着,干脆叫上她,俩人也好有个照应,而且看丫头性子沉稳,倒是可以和夏草接触接触,能改变女儿沉闷的性子那就更好了,三平婶暗暗点头道。
“好”徐旌脑海里也出现往年大雪封路的情景,轻颔首,算是答应了下来。
俩人说好明天出发的时间,徐旌便打算告辞,外边一道道树叶沙沙的声音扰得她心神不宁。谢绝三平婶要送她的好意,徐旌迈着沉稳的步伐往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