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哦了一声，继续开车。
苏醒大叫：“牛哥，你撞人了？！”
牛头奇怪道：“我知道啊。怎么，你是提示我回去把那个撞伤的人灭口是吧？唉我也知道如今医院里面看病治伤价格老贵了，撞死的确比撞伤便宜，不过人呢，最重要的是有善心，我们要助人为乐，多做善事，不能妄造杀孽。”
“唉，苏醒啊，你小小年纪，就有这么狠毒的想法。这是不对滴。牛哥跟你说，你小学时候的思想品德课虽然没有及格过，但只要不放弃，后天努力下还是有救的……”
苏醒简直无语了，打断牛头，吼道：“牛哥，我说认真的，你刚刚真的撞人了。我亲眼看到，你那机车，把人都撞出十几米远了。你不停车看一下？”
牛头一脸无所谓：“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意思就是说，常年开车的人，不撞死个把人，都不能算作合格的司机呢。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苏醒老实地点头：“不明白。”
马面不耐烦地打断：“意思就是，撞了是白撞，死了也是白死！”
苏醒立刻懂了。
恰在此时，骸骨战马倏忽顿足，前蹄高高扬起。马面跳下马背，冷冷地道：“到了。”
一座外表破破烂烂的高楼，以与地面倾斜超过三十度的姿态，孤零零地坐落在荒野之上。
高楼表面，用暗红色的劣质墙漆刷了几个斗大的汉字：地狱警局（森罗分局）。在高楼的另外一个方向，还挂着许多五颜六色的彩条，在寒风中飘荡。
彩条上面写着诸如“热烈欢迎上级领导莅临本局指导工作”“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大干快搞经济建设”“贯彻最高指示坚决完成本年度罚款指标”，诸如此类的莫名其妙标识语。
苏醒跳下骸骨战马。他的脑海中曾无数次联想过关于“地狱警局”的画面，独独没想到眼前这一个，目瞪口呆地指着高楼道：“这，这就是……”
“这就是地狱警局啊！”牛头抬手一枪，轰爆一楼大厅脏兮兮的旋转玻璃门，大大咧咧地往里面闯，笑道，“怎么，是不是别具一格，大出所料啊？”
“别具一格么，倒也可以这样说啦。”苏醒叹了口气，跟在牛头背后往里面走，“大出所料……也算没错了。”
一楼大厅灯火通明，热火朝天。
四十多张桌子几乎摆满了整个大厅。每一张桌子旁边都放着一口滚烫的油锅，或者烧的通红的烤肉架子。油锅和烤肉架子旁放着七八个大盘子，盘子上盛放着看不出用途的灰黑色粉末和气味刺鼻的奇怪汁水。
苏醒环首四望，映入眼帘的，不是青面獠牙的侏儒，就是人头狗身的巨汉，又或白骨森森的骷髅，甚至飘来荡去的幽灵。总而言之，没一个人样的。照这么一比较的话，身边的牛头和马面还真能用“帅”来自称了。
几十近百个怪物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大声呼喝着：“下下下！赶紧下！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我压大！让我自己摇！大，大，大！哈，五五六，十六点，大！老子赢了！”
“等等，庄家还没出手！天啦，六六六，居然是六六六，豹子，通杀！”
“草啊，庄家的手气怎么这么好，他姥姥的，老子连内裤都输掉了！”
“哟西，胡老三你输光了啊！下去下去，赶紧下去，自觉点自觉点！”
胡汉三是一个猪头人身，三只脚的胖子。他拉长着脸，把上衣脱了，拿刷子在旁边盘子上胡乱地蘸了蘸，往身上刷了两层，然后“噗通一声”跳进油锅。
油沸腾起来，胡老三在油锅里浮沉，眼睛还不忘瞅着桌上的牌局，大声吼道：“大大大，我赌这次肯定是大！大啊，大！妈的，怎么又是小！靠！”
很快，猪头胡老三就翻着白眼不动了，空气中飘起一阵猪肉香味。桌子旁的其余怪物哈哈大笑着，直接把手伸到油锅里捞肉吃。
庄家是一个山羊脖子的怪物，一边招呼众人继续下注，一边品头十足地道：“胡老三这蠢货把酱刷多了，盐却放少了，味道都不好吃了。下下下，赶紧下，买定离手啊！”
听到大门被人用枪轰爆的声音，东边一张桌上，几个怪物抬起头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嘟囔着：“靠，是牛头和马面啊，我还以为是谁呢！”随即又低下头去，继续砌长城。
“三万！”
“碰——九饼！”
“九饼？九饼我胡了！哈哈哈哈，清一色啊，老子可是清一色！拿钱拿钱！”
“我草，李四，你这王八蛋怎么出的牌！他姥姥的，老是出臭牌，都让你下首的王麻子连赢三把了！”
“等，等等，我筹码输完了。”一个狗头人惶急地叫道，然后在身边几个怪物鄙视的目光中，悻悻地站起来让出位置。狗头拿身边盘子上的调料在脸上抹了抹，然后往烤肉架上一贴，紧紧抱住通红的烤架。
牌桌上的几个怪物甚至都没多打量狗头人一眼，只是随手撕着狗头人身上还没烤熟的鲜血淋漓的肉，往嘴里大口塞去。狗头人一时还没死透，也不喊疼，只是死死盯着牌桌，一迭声地喊道：“碰啊，碰啊，吃三条，吃三条就能圆胡了！”
“闭嘴啊混蛋！”一个高大的骷髅头大骂起来，一把拧下狗头人的脑袋，远远地丢出去，“看牌不语这个基本常识你懂不懂！害老子输钱你个穷鬼王八蛋赔得了吗？”
狗头在空中凌乱飞舞，兀自张嘴大叫道：“听我的，吃三条，吃三条肯定没错！”
看着眼前这荒谬诡异的一幕，苏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呐呐问道：“喂，牛哥，这都是你的同事？没了脑袋跳下油锅，还能活吗？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同事他们的精神不太正常啊。”
牛头耸耸肩，嗤笑道：“没错，这帮脑髓有恙的家伙们，就是我亲爱的同事。至于你问下了油锅没了脑袋还能不能活？你这不废话吗？肯定不能啊！你以为这帮废物都像你牛哥我这么强大这么牛逼吗这么酷霸狂拽**炸天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面淡淡道：“走吧，局长在最顶层第十八楼等你。”
进入老式的电梯内，牛头按下最底端的数字键“19”，电梯轰隆隆地往上升。苏醒纳闷道：“喂，牛哥，你刚不是说这里最顶端是第十八楼吗？怎么还有个19的楼层？”
牛头摸了摸下巴，指着电梯指示灯道：“小子，你没发现吗？咱们这栋楼，是没有‘13’这个数字的啊。所以，第十九楼其实就是第十八层。”
“哦哦，”苏醒追问道，“为什么没有13这一层呢？”
“因为13这个数字不吉利啊！”牛头认真地道，“当然，这不是我说的，是我们局长说的。局长那老家伙啊，特别迷信这种东西。所以这栋大楼在建立的时候，就没有设置13这个楼层……”
正说着，电梯突然停在第七层和第八层之间不动了。
苏醒道：“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牛头也不明白，奇怪道：“咦？怎么突然停这里了？大概也许可能是，然而未必不见得……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电梯间里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喊声：“别猜了，这是因为身为电梯管理人员的老李头我，把电梯手动停了！谁叫局里已经拖欠了我三个月工资不发！老李头我都快揭不开锅了！”
“喂喂喂喂！”牛头不满地喊道，“拖欠你工资的是局长那老头子，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们也被那老家伙拖欠好几个月工资了。你要发疯玩针对，针对的也应该是局长那老家伙吧？”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啊，老李头，赶紧给我把电梯开起来！不然下次见到你，我就叫骨魔爆你这老混球的菊花一百遍！”
“草！**花一百遍这么狠？还是被骨魔那家伙爆……”那苍老的声音迟疑片刻，考虑了一下后道，“好吧，我这就把电梯升起来。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局长那老家伙啊。毕竟我还要拿电梯来威胁他，好讨回我被拖欠的工资。”
“谁管那老头的死活啊！”牛头不耐烦地道，“开开，赶紧给我开起来！”
电梯轰隆隆作响，再次开动起来，并最终停在了“19”这一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