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老夫人本就不喜为娘,她若是对你诸般挑剔,你莫要在意,一切有娘在。”李婉茹一手拿木梳,一手慈爱的捧着洛紫曦的青丝,怔怔出神的说道,手中的动作也越发轻揉起来。
“回道府中自然有诸多的要求,娘知你不喜,但是不管怎么说你日后的亲事也是要靠相府为你撑腰的,娘不求你日后大富大贵,只要平安顺畅就好。宁为寒门妻,不做那高门妾。听为娘的话,日后出门在外,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莫要冲动行事,坏了闺誉。”声音越发哽咽不成调,心里还有好多的话想要交代自己的女儿,可是她知道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如何能说完,从今日进门的下马威看来,日后的日子只怕是越发艰难,恐怕难以照顾到自己的孩儿,这让她又怎么能放得下心,这十年来的日日夜夜她都盼着等着,好不容易找回了女儿,可却连最基本的做主都做不到,这又怎能让她心里不酸不痛呢?
“娘。”洛紫曦放暖声音,脸色缓和的对李婉茹轻声说道,“娘尽管放宽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的。”
“夫人,时辰快到了。”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李婉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放下手中的木梳,手轻抚过那丝滑柔顺的三千秀发,从桌上的匣柜中拿出一根玉簪插入洛紫曦的发中。一身白衣配上玉簪,不施粉黛,样貌如清水芙蓉,气质出尘,简单精致的装扮让人心生舒畅,可惜全身散发丝丝冷意却是让人退避三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洛紫曦扶起同样装扮简单的李婉茹步出如沁园,院中的花草随风摇摆,立在墙边的树木绿意冉冉,微风轻拂,带着阵阵的清香。
出了如沁园却不巧碰上一长条队伍,只见丫鬟们不紧不慢的走着,腰间的佩环叮当响,脸色傲慢。原来是乐春瑶正领着自己一室的丫鬟往和膳居走去,反观李婉茹身边却只有徐嚒嚒和洛紫曦二人,见到当家主母本该行礼,却不知那乐春瑶是否故意假装看不见,只催促着身边的洛紫雪和罗祥斌继续往前去。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和膳居,平常老夫人、夫人姨娘都各自在自己的房内用膳,只有府里有了事才会齐聚一堂。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步入,李婉茹牵着洛紫曦的手不紧不慢的在后头走着,那主人般的气势却是旁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不一会功夫,所有人都站在两旁垂头不语,身边只带着一个一等丫鬟在旁伺候,其余丫鬟全在院中待命。
只见洛老夫人手执龙杖不疾不徐的漫步走入门内,一头银丝梳得方方正正一丝不苟,浑身散发着威严气势,从她的步伐看来便可知她的身体还十分的硬朗。
“见过老夫人。”李婉茹微微屈膝,不卑不亢的行礼道,连带的洛紫曦跟随着屈膝行礼。
洛老夫人的眼神微微一扫,面无表情的示意身边的老人继续往前走去,待入座后,才缓缓说道:“都入座吧,今日的家宴本就是为你们接风洗尘,哪来的那般多规矩。”
洛紫曦起身跟在李婉茹的身后入座后,一番忙乱后两边的人才纷纷入座。
“祖母,夏哥哥为什么不能来呢?不管我怎么说他们都不让我出门,真是可恶至极!”一个声音闯入室内,所有人都屏气不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原本一脸威严的洛老夫人扬了扬嘴角,慈爱的对站在门口处的打扮得金光灿灿的罗祥斌招了招手,“斌哥儿,来祖母这里。”
一阵疾风而过,也不管打翻了多少人手中的茶盏,直扑入洛老夫人的怀中,撒娇道,“祖母,你就让夏哥哥一起嘛,就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你啊,祖母赔着你还不够吗?”洛老夫人用手点了点罗祥斌的额头,转过头对尾随进来的乐春瑶和洛紫雪点了点头,怜爱的说道,“春瑶,辛苦你们娘俩了,快入座吧,待清毅回来便可开席了。雪儿,你也过来祖母这里。你啊,得好好坐好,一会你爹回来见你还这幅样子,再罚你闭门思过你可别求到祖母的跟前啊!”
罗祥斌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坐在洛老夫人的身旁,看向洛紫曦的方向,冷哼一声后与坐在一旁的洛紫雪私私耳语。
洛清毅风尘仆仆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才不躁不慌的对所有正欲行礼的人说道;“今日大家随意点便是。”
说完,丫鬟们鱼贯而入,尽然有序的将菜肴放在桌上,另外在每位主子的跟前都放了一碗乳白色散发着香味的鱼汤,而每位主子身边的一等丫鬟也井然有序的一个一个排好队为自己的主子布好菜。
只见主桌上唯有乐春瑶打扮得美艳动人,其余几位姨娘打扮得中规中矩不出尘也不辱没了身份,让人挑不出错处,而坐在洛清毅身旁的李婉茹却打扮如素,和乐春瑶形成强烈的对比,大家都安静的进食,无一例外。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相府很好的执行了这一规则,就连好动的罗祥斌也安静的进餐不发一言,可见这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
大概半柱香后,只见洛老夫人率先放下碗筷,紧接着大家便纷纷放下碗筷,都坐在原处一动不动,这一餐下来,这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洛紫曦面无表情的继续细嚼慢咽道,不急不缓的夹起面前的菜送入口中,坐在对面的罗祥斌冷哼一声,鄙视道:“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穷亲戚,竟跑到我家中打秋风,还不如夏哥哥呢!”
“砰”洛清毅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脸色不善的对罗祥斌训到,“放肆,这是你母亲,谁让你这般说话的。”
“娘,祖母。”罗祥斌眼眶带泪,委屈地对洛老夫人和乐春瑶叫到。
看着眼前的闹剧,洛紫曦依旧不发一语,继续夹起菜肴送向嘴边,那优雅行如水的动作让人忍不住感叹,竟有人吃个饭也能吃得这般好看。
“好了,不过是小事一桩,也值得你这般大动干戈。来人,带少爷下去好好休息。清毅、婉如、春瑶,还有紫曦,你们都到我房中,其余人都散了吧,明早的请安也免了。陈嚒嚒,你扶我回房。”说完,洛老夫人面色起身走出和膳居。
洛紫曦不紧不慢的放下碗筷,用丝帕擦了擦嘴角,冷然一笑,该来的还是来了,哪怕推后几年回到相府,这里的一切也依然未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