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靡公主和陆小将军三天后要成亲了,这个消息迅速的传播开来,皇城之内无人不议论纷纷。街上、酒肆、茶庄……只要有三五个女人的地方,总能听见茶靡公主是谁呀?怎么这么有福气可以嫁进陆小将军此类酸话。
而这些话茶靡不知道,也从不在意。这场婚礼铺天盖地的准备着,红色快要铺满整个皇城,真正喜悦的人唯陆寻一人而已。他亲自指挥着府内的摆设,亲手布置着他与茶靡的婚房,他亲手在院子里移栽了属于她名字的花,他把一切能讨她喜欢的,他能做到的都做了。他的院子,收拾得喜气洋洋,等待着它的女主人。
“喂,陆寻。”
一声娇蛮的声音从陆寻身后传来,陆寻回头,见是从小跟他不对盘的端木铃,心中喜悦不减,对她反而比寻常和气三分。
“你怎么来了?”
即使是粗神经的端木铃也感受到了陆寻字里行间的喜悦,心中更加酸涩起来。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改成了其它,“恭喜!”
“谢谢!”
端木铃心中巨震,他竟对她言谢,仅仅是因为她祝福他?见陆寻越过她往前走,她的身体已经快过她的思想拉住了陆寻的衣袖。
陆寻转身,望着她,不解道:“有事?”
端木铃回过神来,吓得她立马放开了手,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先走了。”慌手慌脚的跑开。她刚才是怎么了?
这个小插曲陆寻没有放在心上,三天转眼间就过去。
整个皇宫包括皇城都挂满了红色的丝绸,这场婚礼看似隆重,实则无人祝福。茶靡也从未想过会有人祝福。她一身红绸座于镜前,看着镜中浓妆艳抹的自己,莫名的眼中酸涩。这场算计究竟谁输谁赢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十七,对不起又骗了你一次。
“公主,端木姑娘有事求见。”
端木铃?茶靡心中一动,挥手道:“让她进来。”
端木铃偏爱红衣,而今天却只是穿了一身绿色。她望着一身红衣的茶靡,美得惊心动魄,而她却只是绿叶。
“茶靡公主……”端木铃诺诺道,平时的嚣张霸气在今日的茶靡前都丢了个干净。
“嗯?”
“恭……恭……恭喜你。”终于说出来了,端木铃舒了口气。
茶靡从镜前站起身来,走到端木铃身前,双目凝视着她,“你来,就为了说这个?”
端木铃莫名的心虚,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轻了几分,“不是,不是。”说完又懊恼,她心虚个鬼啊。佯装着咳嗽了几声,挪到旁边的桌前座下,一脸坦然,“其实呢!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陆寻跟我一起长大,他那个倔脾气没人比我更了解了,一旦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他从小就喜欢你,以前因为有他哥在,所以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现在嘛!他如愿娶了你,我希望你对他好些。对,就是这样。”
“对他好?”茶靡垂眸,呢喃。
端木铃双目炯炯,走过去拉着茶靡的手,“对,对他好。你不知道他得知你要嫁给他时,那个喜悦的表情就像得到了全世界。我从未见他如此开心过,所以拜托了,让他永远的高兴下去。”
茶靡轻然拨开她的手,背对着她,“陆寻认识你是她的福气。”可爱上我是他的噩梦。
“你这是答应了?”端木铃看不见茶靡的表情,猜测道。
茶靡转过身来,脸上已是笑容一片,“吉时到了,我要上花轿了。你快回去吧!”
“哦,哦。”
端木铃离开皇宫,脸上一片愕然。刚才被茶靡的笑容晃花了眼,她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
皇城大道两旁站满了围观的百姓,路中央被红毯覆盖,只为等待着送亲的队伍。
“来了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声呼声,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往街头望去。人们扬长着脖子,只为一睹那嫁给少年将军的公主是何等芳容。
只见队伍前方是军队开路,后面跟着统一穿着粉衣的姿色尚佳的宫女,她们手执红色的灯笼,再往后就是这次婚礼的主人翁,茶靡公主。
那是由十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所抬的轿銮,周围由红纱覆盖,使里头的人儿看不真切,只有一个跪坐在中央的窈窕身影显示在人前。
这使得想见这位传说中公主面的人们失望不少。
然而就在路过一间客栈下时,一根筷子就这么飞跃而过,掀开了红纱。茶靡回眸,一片黑衣角迅速闪过,她知道是谁,可她还没来得及看见他的脸。
客栈中,商夜取下了脸上的面具,第一次感觉它令他窒息。随即,把目光注向身后的人。
“怎么,我让你看你家小情人身着嫁衣的样子怎么了?毕竟你还没有见过呢?一脸怨怒的盯着我作甚。”雪妩勾起鬓角间的一缕发,“她那个样子美吧,即使是半遮面纱。哪怕是我看着也想一亲芳泽呢。”
半笑间走到商夜身侧,在他耳边轻吐,“何况是对她觊觎已久的陆寻。”
“住口。”商夜双拳紧握,青劲毕露。
“怎么发怒了,啧啧。这点儿就发怒了,今晚他们洞房花烛,陆寻美人在侧,那个快活。而你,只能远远看着,哦不,他们交颈缠绵,你怎么看得到。只能在一旁吹冷风哟。”雪妩继续不要命的刺激他。
“其实,我很好奇端木铃跟陆寻的亲事本来是成了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在这之间插了一脚,还把端木铃挤了出去。最关键的是……”雪妩给自己倒了杯茶,轻酌一口,“端木家和贵妃娘娘竟没从中阻挠,这恐怕是皇帝的意思吧。而又有谁能改变皇帝的注意,这其中道道你会不明白?”
雪妩拍了商夜的肩一下,他浑身紧绷,像是一头发怒的豹子。“现在还来得及,若是晚了,你就得真的叫她弟媳了。”
雪妩点到及止,闪出了房间。当初他救他只为一时好玩,可当他发现他越来越好玩的时候,他却觉得无趣了。一头没有人性的野兽有什么好玩的,可后面他发现了他的人性,这可怎么办呢?为了有趣,当然得留住他仅剩的人性了。
商夜独自站在房间里,保持着雪妩出去时的姿势。桌上是他的面具,即使再狰狞,戴久了也就习惯了。许久,一缕幽光从眼中划过,他拿上面具,消失在原地。
送亲的队伍来到了陆府,当茶靡落地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远站在墙角的十七。
一身肃杀之气,即使他停止了身体,穿着掩盖血迹的黑衣,也掩盖不了身上的血腥之气。嘴唇苍白,拿剑的手上布满血痕。他一步步朝她走来,好几次将要摔倒,凭借着毅力又撑了过来。即使不用内力去感受,她也知道。十七内息不稳,受了机重的内伤,还有外伤。毒素已将他的身体腐朽,如今重伤之下,他还能活多久?明明是算计之内,可亲眼所见,还是心疼,酸涩得想要流泪。
“茶靡,茶靡……”
那个人迈着血迹向她艰难的走来,而她却无法伸手去拥抱,最终被侍卫隔绝于她之外。
她慢步走向他,像心中所练了千遍一样,冷漠的,残酷的打碎他最后的奢望。
“你走吧。”
她看见十七虚弱的笑了,像她伸出了手,布满血痕和尘土。“我来带你走。”
“走,去哪儿?”依然漠视,冷血。
“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他依旧执着的,渴望着下一刻她会跟他走。“任何地方。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她走向他,盯着他的双眼,那双黑夜般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她,看进了她心里。她在宽大的衣袖里握紧拳头,手心的疼痛在提醒着她,克制着她奔向他怀里的欲望。
“对不起,那是骗你的。你走吧,这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茶靡感觉她灵魂出窍了,而她就这么在空中看着自己的躯体说着残忍的话,她看着十七,那个跟阿齐一模一样的人,不,不是一样的,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