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樱花蹁跹广度里
?几年后,木槿和晚樱早没了当日的乡土气息,出落的蛾眉皓齿、亭亭玉立。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些个大夫家的小姐们,也未必有我明珠台的婢女气质出尘。
木槿和晚樱本想着,来日一定要报子蛮王兄当初的恩情,现在又承了本公主这么多年的厚爱,觉得此生都无以为报,只好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好好服侍本公主。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便是十年。
我们主仆仨人,朝夕相处,更是情深意重……
对于子蛮王兄,她俩自然也是感恩戴德的。见王兄为着成亲之事,日渐憔悴,她俩俱是伤心不已。木槿满脸病容,晚樱垂头丧气,整个明珠台皆是闷闷的。
可子蛮王兄倒是奇了,他本因这婚期将至而郁郁寡欢,最后不知怎的,倒是想通了。我也不知他怎么就突然想明白了,许是那个宫女答应嫁给他为妾,或者是为奴为婢也愿追随与他,自然就心情愉悦了。
前两日,还跑来告诉我,说是大婚当日邀请了夏御叔,请我务必见他一面。
虽有些不悦,但看在子蛮王兄大婚的面上,又见他这两日心情着实不错,我可不想惹他不高兴,也便允了他。总之,王兄能开心幸福,自然是大家所期盼的。
子蛮王兄大婚的前一日,占了公子蛮的福份,上头又有封赏,满宫都喜气洋洋的。
日暮,福公公来我明珠台,说是君父召见。
“福公公,您老怎么来了,快请进来,喝杯茶再走。”
福公公从小看着本公主长大,对我又是呵护有加,所以本公主对他便也特别敬重。
“不了不了,老奴得赶回去,给国君复命。”
“公公,君父找我,可有什么事儿?”
“国君找公主,自然是好事儿。”他一脸和蔼地笑道“您得赶紧去,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那你先走一步,我这就来。”
“老奴就告辞了。”
沿着一路的长廊去走,夏日的余温还未散尽,不过已是凉快了许多,几阵暖风吹来,也没了饷午的灼热。
刚进御清台,已觉清凉了不少,跨过高高的门槛,便见君父在庭院里,给兰草浇水。这些兰草可是君父的心中所爱,修剪换土,也绝不假借他人之手。
“兰草幽香阵阵,不妖不娆,果然是花中君子。”
据说君父的母妃是南燕国之女,姞姓,故称燕姞。郑文公二十四年,燕姞曾梦见天神给她一支兰草,并对她说:“我是南燕国的始祖伯鯈,是你的祖先,这兰草是王者之香,我把它赠与你,让他成为你的儿子。”燕姞把这个梦讲给郑文公听,郑文公很是高兴,便与她同房,又送给她一支兰草作为凭证,于是生下君父,取名为兰。
我的祖母燕姞非常喜欢兰草,在世的时候,满院都是兰草的芳香。君父为了纪念她,在晋国的时候便开始种植,后来又带回郑国。
“你来了。”
“少儿见过君父。”
“快过来。”君父拉着我的手,推开房门,只觉得一阵凉意扑面而来。“这是刚冰镇上的葡萄,怕热了,一直盖着,你过来尝尝。”
只见御清台正房中,放着一尊冰鉴,呼呼地往外冒着冷气。这东西平日里收起来,等着盛夏的时候才取出来用。那些冰都是冬日从河面上运回来的,一直放置在地下的冰橱里。只有祭祀,或是夏日用来纳凉,存储食物所用。
所以,非常可贵,宫中,并不是谁都可以随意取用。本公主每到盛夏,所能取用的冰块份例也是极少的,所以君父常会唤我过来一起享用。
寺人赶紧打开盖子,只见上面摆满了各式瓜果。
“冰厨今日可以开始取冰了,为父便请你一个人过来尝尝鲜。”
“君父,您真是太好了,那孩儿就不客气了。”
“快吃,看你吃的高兴,为父心里也欢喜。”
“清凉爽口,可真是好吃,孩儿几日前就开始想了。”
我双手齐下,坐那里吃的高兴,君父只在一旁看着我。这么想来,从小到大便是如此,难怪子蛮王兄小的时候,还常说自己怎么就不是一个公主,那样就可以得到君父的宠爱了。
君父对王兄、王弟们都非常严格,在他们眼中,君父是极其严厉的父亲,又敬又畏。每次晋见,君父都要过问他们的功课,若是一问三不知,免不了一顿训责,也难怪他们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连太子都惧怕君父,可本公主却一点儿也不,在我眼中,君父是天底下最好最慈祥的父亲,又温柔又体贴,从来没有大声说过一句重话。
“少儿。”
“嗯?君父您也吃一个。”我把一粒剥好的葡萄塞到君父口中。
“君父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儿?”
“明日你六王兄大婚。”
“嗯。”我边吃边含糊不清地答着。
“你六王兄不仅邀请了夏御叔,还有郑国各位大夫的公子。”
我抬头望着君父,“这与孩儿有什么关系?”
“你别多想,为父就是让你在屏风后面观望观望,看是否会碰上一个有眼缘的人。”
“君父,我不是要和亲吗?”
“寡人掌上明珠的婚事,岂能由他人置喙?你只管放心便是,只要是你喜欢的,不管是谁?就算是郑国人,君父也有办法。”
“真的?”
“自然是真的,君父何时骗过你。况且,让你远嫁,为父哪里就愿意了。”
“君父您对孩儿真的是太好了。”说着也不管手上还湿呼呼的,便搂着君父的脖子,凑上去狠狠地亲了几口,君父笑的合不拢嘴,一边的福公公则回过身去掩口匿笑。
然后,我又乖巧地问道,“君父,若他只是普通人,那当如何?”
君父愣了一下,笑道,“寡人的公主,貌若天仙,又岂会瞧得上那些个乡野匹夫。”
“君父,孩儿是说如果,如果他身世不好,那可怎么办?”
“这个……”
“君父?”
我轻轻推了推他,见我满脸期盼的眼神,君父笑道,“只要他德才皆备,为父封他个一官半职便是了。”
“君父,此话可作数?”
“自然作数。”然后君父又补充道,“但是,必须得德才皆备才行。否则,为父我可舍不得把宝贝女儿交给他。”
“君父,那是自然。”
说着,竟然眼眶都有些泛红了,这些日子,为了这事,我已是殚精竭虑,却愣是理不出头绪,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君父的一番话,解决了我所有的难题。我终于决定了,现在只等见了子灵,我要亲口告诉他。
至于,君父所说的眼缘?对此我并不感兴趣,但又不能驳了他的好意,于是便应承了下来。
子蛮王兄大婚当日,本公主一早便起身,木槿大病初愈,不便与我们同去。可她也早早地起来了,手中拿着一件素色的裙袍,缓步而来。
“不舒服就别这么早起来,这边有晚樱伺候着,你还不放心吗?”
“不碍事,已是大好了。”
“我看你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转而吩咐道,“晚樱,你让京桃去喊女侍医,再过来给木槿看看。”
“公主,真的不必,奴婢身子无碍。可是这些天在屋子里闷着,脸色有些苍白罢了,一会儿到庭院里晒晒太阳,也就好了。”
“我看这两日,你都失魂落魄的,脸看着都干巴了,可是有什么心事儿?”
“没有?奴婢能有什么心事儿,在这宫里,样样都有公主替奴婢作主,还会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你能这么想就好,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只管与我说便是。”
“公主,您放心,奴婢好着呢?!”
晚樱在一旁抗议道,“好什么?我看你真是病糊涂了,今日公主可是去参加公子蛮的大婚,自然是要艳压群芳,这衣衫太素了。”
木槿微微笑着,“你也知道是公子蛮大婚?咱们公主今日可不能抢了夫人的风头,自然是越素雅越好。”
“木槿说的对,晚樱,你把这朵花也给拿下来。”
“可是,公主您今日是要去见夏御叔的。”
“就这样吧,我也只是在屏风后面看上一眼,又不是真要见他。若当真要见面,也无需刻意装扮。”
晚樱噘噘嘴应道,“诺,全依公主的。”
“好了,本公主就算不这么装扮,也比她们好看不是?”
“这倒也是。”这么想着,晚樱便高兴了一些,“咱们公主即便是穿一身素衣,也如出水芙蓉一般娇艳。”
“你呀,整日里跟抹了蜜似的。”
“公主,奴婢除了嘴甜,好似就没什么长处了。”
“怎么会?梳头你也是一把好手。”
“也是。”
晚樱喜眉笑眼地又帮着梳了梳头,仔细检查一番,这才满意地放下梳篦。
我又转回来对木槿说道,“你去歇着吧,我这就出门了。”
“诺。”
公主的御轿早已停在内宫门外,凌霄则立在一旁,见我出去,立马行了一礼,并上前掀开轿帘。
晚樱扶我上轿,一行人便离了王宫,一路直奔子蛮王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