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梓七大怒道:“哪个推的我!”简直欺人太甚,看她上去不找到那人算账!
萧婉容笑道:“哟!自个儿没站稳,滑了脚,还要赖旁人。”
姜玥婷还在为方才之事气恼,斥道:“你那是自作自受,哼!谁叫你那般撒泼来着。”
戚梓七懒得理她们,扑腾着打算往岸边游。不料突然袭来一阵酸麻钝痛。不好!
夏日暑热,奈何池底深处寒凉,她意外落水,身上还未适应,左脚小腿肚竟在此刻抽了筋!
戚梓七深知事态严重,识时务者为俊杰,立马高声呼救起来:“救命!救命!我……我抽……抽筋……救命啊……”
岸上一干人等居高临下地看着戚梓七在水里乱扑的狼狈模样,均无动于衷。
“噗嗤!”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而后众人竟也跟着嬉笑开来。更有甚者道:“瞧她那样儿,跳梁小丑么?真真儿笑死人了!”……
戚梓七艰难地在池面上浮浮沉沉,仍不死心地乱挥着双手大喊救命,她不相信这群人能如此凉薄,真就这样看着她死!
源源不断的池水从戚梓七的口鼻倒灌进来,呛得她再也喊不出一个字。她好不容易再活一次,不会这么快又要挂了吧?上次是炸死,这次是淹死,刚好凑对儿来个圆满双拼!天呐,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自嘲玩笑!
眼看就要没命,戚梓七倏地想起那颗碧凰丹心来,生死关头也管不了那么多,就要催动口诀!
岂料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喊着:“小姐!奴婢来救您!”是桃儿!桃儿来了!戚梓七总算安下心来……
只见桃儿飞身踏水而来,一把将戚梓七整个儿捞起,并朝池面连拍数掌,竟掀起一道皑皑水墙,随后才提着戚梓七迅速朝远处树林间掠去。
此时,众人只顾着手忙脚乱地护住周身衣物,以防被那水墙里射出的水花溅湿,哪还顾得了其它。
待水墙全数散落,众人方才站定,可眼前哪里还有戚梓七主仆的影子。
人群中有几人微眯了眼,他们素来知晓戚梓七的丫鬟功夫了得,才拟定此计,先借故支开桃儿,之后想揉搓戚梓七便易如反掌。可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竟引了桃儿来此搭救?
“哎呀,竟让她给跑了!”姜玥婷率先出声。
萧婉容捏着湿透的袖口,疑道:“桃儿怎么会来?”
穆熙雯则显得有些惊魂未定:“如此也好,方才可吓坏我了。”
楚秋白看了看自己右面半湿的袖袍,柔声道:“雯儿莫怕,原本也是想给她点儿教训,若非她那丫鬟先来,我亦锦岚也是要下去施救的。”方才他们站得近,全是他替雯儿挡去溅来的水花,所幸雯儿无事。
皇甫锦岚没有言语,只若有所思地望着公孙映雪。
公孙映雪则从一开始就站得极远,并未被波及,面上依旧淡淡的。
再说桃儿带着戚梓七,一步一点,抄近道掠出别院,期间不知从哪里扯来一块儿廊下的帘子将戚梓七裹住,方才足尖点地,落到实处。
桃儿扶着戚梓七慢慢走着,一路向南,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出了太师府大门。
众人仿佛平日里见惯了戚梓七的窘态,对她如今这副裹着大布、满头湿漉的模样也不甚在意。将军府的这位大小姐,从来都是京城名媛圈儿里的一枚笑柄。发生在她身上的糗事甚多,他们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戚梓七主仆从太师府出来右拐,进到一直等候在巷口的将军府马车内。车夫吴伯看清来人,吓了一跳,道:“小姐,怎的弄成这样?”
戚梓七无奈一笑:“吴伯,你且先送我回府,老太君估摸着还得有些时候,迟些你再来接。”
吴伯为人憨厚老实,不似府中其他人一般登高踩底,戚梓七对他倒不反感。
“哎!”吴伯轻叹一声,遂驾着马车朝将军府方向驶去。
马车内,戚梓七先是打了个喷嚏,而后对着桃儿道:“你方才作甚拍那好几掌,直震得我发晕。”
“小姐!夏衣轻薄,入水贴身,若是被那些人瞧了去可怎生好?”桃儿一面说,一面从车厢矮柜里取出条毯子,将先前一时情急扯给戚梓七用来蔽体的那块帘布换下来。
“还是桃儿想的周全,此番回去,小姐我定要赏你个大元宝。”
“奴婢可不是为了元宝!”
“哦,你既不要,那便不赏了罢。”戚梓七有心调侃,仿佛之前那险些没命之人不是她自个儿。
“……”桃儿皱着一张小脸儿,竟无言以对。
戚梓七看了她半晌,方笑道:“哈!逗你玩儿呢,我的傻桃儿。”
桃儿听闻,当即笑逐颜开。
“对了,你怎会刚巧来救我?”戚梓七想起方才,尚有疑惑。
桃儿不假思索道:“是有人来通知奴婢哩!大伙儿跟着珠儿离开蘅芷苑后,不知从哪儿冒出个人,悄悄缀在了奴婢身后,跟奴婢说小姐您有危险,让奴婢到了乐台之后,想办法脱身。”
“竟有此事!你可知是何人?”戚梓七先前还以为是桃儿不放心她,才过来找她,想不到居然是有人在暗中相助。谁会这般好心?
桃儿那张小脸儿又再度皱了起来,道:“奴婢也不甚清楚,其实奴婢从没瞧见过她的模样。”
戚梓七十分惊讶,道:“怎么回事?”
“此人每回来找奴婢,都好似怕被旁人瞧见似的,只在奴婢身后说话,说完便走,此间还不许奴婢回头。是以奴婢也只见过她的背影儿。”
桃儿说完略顿了顿,细一思索,复又道:“不过小姐,那背影儿却是个眼熟的,可奴婢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戚梓七从桃儿的话里接收到了某个关键词,诧异道:“每回?莫非此人还找过你数次不成!”
桃儿答道:“小姐您还记得么,三年前您差点从树上掉下来那回;两年前您在山里迷路那回;还有去年您也差点被淹死那回……”说到此处,桃儿气得猛拍大腿,“他们明知小姐您不会水,今日竟又要故技重施!小姐,您以后离有水的地方远些。”
戚梓七很想跟桃儿说,现在的她会水,若不是点儿背抽了筋,她早就上岸火拼了。
然而她眼下却不能照实说,只道:“他们害得本小姐这样苦,我怎会忘记!”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帮人逼她爬树取鸟蛋,害她差点摔断腿;带她去山里踏青,却独独丢下她走了;去年,他们又故意把不知是谁的帕子扔进湖里,让她去拾……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再加上今日之事,以后她定要找那帮人把这些烂账清算个明白!
桃儿却道:“前几回连同这一回,均是那人来知会奴婢的,奴婢识得她声音,实为同个人!”
戚梓七听了嗔道:“哦?那你怎的早不来跟我说。此人于你家小姐我有恩呐!”
那几回,尽管她的这对双生丫头全被借故支开,但紧要关头桃儿必会出现前来救她。她总以为是桃儿心细,不料居然还有此机缘。
桃儿嗫嚅道:“小姐您也从未问过奴婢呀?奴婢想着,反正也不晓得是谁,说也白说。”
戚梓七一想也是,可仍不甘心,问道:“你当真从没瞧见过那人的脸么?”
“不曾。”桃儿回道,说完复又想起什么,“奴婢只瞧见她今日穿的是碧绿色窄袖短衫!”
戚梓七脑海中倏地闪过一抹绿影,侍书?!是她吗?
戚梓七回到府里,便着梨儿去烧水,她要好生泡个澡,去去晦气!
此刻,戚梓七靠坐在蓄满热水的木桶里,望着腾腾升起的氤氲雾气,思绪万千。
如若相桃儿报信之人确是侍书,那就等于是公孙映雪的意思。
可问题是原身与公孙映雪并无交集,公孙映雪为何要一次次帮她?更何况公孙映雪还是那边一伙的,与那几位明显关系匪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戚梓七思来想去甚是头大,看来她改日定要去会会这位冷美人儿。
傍晚,戚老太君一回府,就着人叫了戚梓七去上院,对其少不得一顿劈头盖脸。
说的无非是什么【她的老脸都叫戚梓七给丢尽了】、【戚梓七怎的这般没出息】、【以后再不带戚梓七一道出门了】云云。
戚梓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至戚老太君再也骂不动。
末了,她才装作一副悔不当初的凄婉模样,哀号一嗓子:“祖母!孙女对不住您啊!”
戚老太君听罢,竟放了她回去。不提。
往后几日,戚梓七一切照旧。午前在家看书写曲儿,午后上山拈花采药。然而,她虽日日都去山上,却始终再无所获。
就好比今日,她在一面崖壁间游荡了近两个时辰,却连株仙草的影子也没见着。
回去路上,梨儿有些担忧地望着戚梓七,小心翼翼道:“小姐,桃儿说异草难求,此事急不来的。”
戚梓七很是沮丧:“哎,看来上两回果真是运气太好!”
梨儿开解道:“小姐,再过两日便是初一,好歹能去取那太岁的利份,采不到新药也没什么打紧。”
戚梓七嗔道:“你倒是容易满足!算了,咱们明日不来了,你家小姐要写书卖钱去。”
她虽无甚本事,不同于上一世的书中女主各个身怀绝技,随意比划比划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但她戚梓七也并非一无是处。毕竟是L大中文系毕业的研究生,人家拼的是才学、是毅力。
戚梓七早就规划好了,回去便把上一世的【西游记】默写出来。当年她写硕士论文的时候,研究的课题正是【西游记】。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除去逛b站放松的时间,就连吃饭睡觉上厕所都要带着这本书,反复研究、仔细推敲。加之她过人的记忆力,完成论文后,她几乎能把整本【西游记】都背下来,章章节节、字字句句均烂熟于心。
尽管默写如此篇幅的小说极耗精力和时间,但如此精彩绝伦的故事情节,一朝写成,定能轰动全天玺。若是再拿去大批量印刷,远销其他三国……那银子还不收到手软!
这一劳永逸的好事,不做是傻子。不比采什么虚无飘渺的劳什子仙药要牢靠多了。
想到此处,某人瞬间容光焕发起来。
戚梓七喜滋滋地回到府里。晚膳过后,她让桃儿梨儿帮忙裁了好厚一叠宣纸,便早早睡下。想着明日她定要起个大早,开启人生的华丽新篇章。
一夜好梦,戚梓七最后只依稀记得自己是坐在一座金山上……梦醒,缓缓睁开眼来,吓!不料竟对上一双如丝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