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来临了,哪怕安以情再不愿意,再想让时间过得慢些,可窗外,一如既往,早已漆黑一片……
知道洛尘今晚有晚宴,安以情看着他换好衣服,亲手给他系了一条领带。她知道,她的手法生疏又笨拙,甚至系好的领带还有些歪扭。可因为是第一次,洛尘依然高兴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夸了她。
如果知道,她就要离开他。大概,他绝对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来吧。
其实,她不仅希望可以救出妈妈,从电话里那个男人的口吻来看,对洛尘的态度非常轻蔑,只怕他们之间有哪些过节,抓住她无非到最后想要威胁洛尘。
她主动送上门去,大概完全不会有好结果,而且一个不小心,还会牵连到洛尘。
可她不得不去,所以,她做了最坏的打算……
临行前,安以情给舅舅设置了一条定时发送的短信,如果可以,她将用自己作饵,将所有恶人一窝端起。
天真,单纯,也许在外人看来,她的想法无比的脆弱,几乎希望渺茫。可是后来,她成功了,成功的赌赢了这场战争……但是,代价,却昂贵的她几乎付不起。
——
正门口有人守着,后门也是一样。无论哪边安以情都不能走,就连从二楼的卧室下到一楼,估计都会被侍从们注意到。所以,她只能走窗户。
她推开窗户,一股清冽的寒风冲面而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登上桌子,垫了一把椅子,把两扇窗帘都摘了下来,费力的把它们缠绕紧,从窗户垂落出去,却发现还依然不够。于是她只好从柜子里又拿了一件床单连接……
她颤颤巍巍,几乎就要哭出来,她从来没做过这么危险的事情,从窗户下到草坪地里的过程,已经让她几乎瘫软。可面前还依然有着一道院墙,她知道东墙那面杂草丛生的地方有一扇小门,直接打通洛家和安家。
以前小的时候,安以情经常和洛尘偷偷的走那扇小门,约着去玩。长大一点,就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了,门常年锁着,大概都有青苔或者锈死了。这事只是她偶然想起,在洛尘书桌里翻找,却不想还可以找到那把钥匙。
她本着碰运气的心思,来到了那个门的位置,墙内的遍地蔷薇干支,墙上也遍布爬山虎枯萎的叶子,门被完全覆盖了。如果不说,谁都不会知道那里,还有一道门。
穿过蔷薇丛,安以情不小心踩到了窝在土里,下过雪还有些湿滑的石头,竟一个不慎摔倒在地,双手被蔷薇的刺扎的疼痛不堪。她顾不得去考虑这些,他们大概马上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失踪,她必须尽快。
安以情爬起来朝墙边走去,扒开那些一碰到就脆的碎掉的爬山虎,她看到了那一把生锈严重的锁头。看样子,恐怕,开不开了……
安以情试着把钥匙往锁孔里杵进去,她费了很大的劲儿总算做到,但却完全转不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锁头咔嚓的弹开,甚至带出了锈的碎屑扬在空气里。
安以情拔动钥匙,却始终无法拿下来。那钥匙和锁就好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紧紧咬合在一起。算了……让它们如此吧。
想来,钥匙也是愿意和锁头一起堕落下去的。就算锁的锈渍最终会慢慢传染钥匙,将它吞噬掉,可也好过分开。
她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背后的房子,灯火依然亮着,她的房间,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无比的温暖。
再见,她的家,她的毕生之幸。再见,只怕再也不见。
长久不开而下垂的小门,在拉动时,有咯啦啦的卡动声音,有点熟悉。似乎小时候,这个门就已经轻微这样子了……
安以情有,点点回忆,点点释然。
妈妈,等着她。一定等她来。洛尘,要好好的,即便此生,无缘相守,遇见他,也是她的三生有幸!也许不说对不起,就可以忘记。
她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
街头,安以情,已经走了挺远。她看了看周围,这已经绝对算得上是外面了,于是她蹲在靠近边道的地上,等待着。
天气很冷,手上的刺没有拔出来,发烫的疼着。小的时候,她记得,也曾被扎过一次。那时候,她娇气极了,军医想要帮她用针挑出来,可她看到针就害怕的乱跑。
最后洛尘只好吓唬她,“如果不弄出来,手就会烂掉……”
她又惊又惧,只好乖乖让医生把刺挑了去。后来,手也没有烂掉。
再后来,她好像还一直都对洛尘说的话深信不疑……
她好疼,洛尘。这次,没有人帮她挑刺了,手就要烂掉了。洛尘,她好害怕啊……
安以情背对路灯,隔着自己的影子看着双手,可能变红了,也有点肿,呵,她轻轻笑起来。
惩罚,离开他的惩罚,已经开始了……
——
她思索着,兀自悲伤的湿了眼眶,一颗心颤抖不停……可却在下一秒,被背后的一个猛的狠掌,劈的晕了过去。
轻盈的身体被人抱了起来,然后进了一辆黑色的车子,钻进黑色的夜,消逝不见。
此时此刻,风,开始转向了……
可任何一人,都不曾知道接下来,彼此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