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被卖出去的若惜和莫离对梁大人提亲这件事自然是毫不知情,本着能躲则躲的原则,二人换了极丑的人皮面具,即使遇到了崇曜和墨袭也不太担心被认出来。
她们也是当真没闯祸,虽还想再去倚月楼,但是思来想去还是挑了家酒楼,准备大吃一顿,毕竟这两日墨袭送的饭可是相当的不可口。
这酒楼名为天客来,寓意有客远自天上来,还好她们去时并非饭点,不然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即便是相对空闲的下午,人依旧是不少。
这扬州有名的一道菜就是大闸蟹,刚好近秋日,正是大闸蟹最肥美的季节。
第一次尝到这种地域美食的若惜和莫离差点吃得咬掉舌头,实在是太过美味,即便只是最简单的清蒸。大闸蟹的个头足够大,鲜嫩雪白的蟹肉搭配着天客来特制的酱汁,别有一番滋味。蟹膏吃起来不似蟹肉,如果说蟹肉是鲜美,那蟹膏就是绵密细腻的口感。
大快朵颐一番,结账走人。看天色已晚准备回客栈去。
也许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回去的路上若惜和莫离还看到梁少安和两个华服男子一起说笑。
这是二霸?三霸?
所以说这想当扬州三霸也是不容易的,身家得足,长得亦不能太过磕碜,否则如何招蜂引蝶勾引良家妇女?
见人群唯恐避之不及让开了道,她们也赶忙隐在了人群中。
“梁少,那两个和你拼酒的丫头找到了吗?”凌子希嬉皮笑脸地问道。
“别烦本少爷,本少爷正烦着呢,明天才能见到。”梁少安推开凑过来的凌子希,一脸的不耐。
“梁少这是想通了吗,平时招惹的可都是些花魁娘子,如今怎么变了口味。”另一边段轩凑了上来,打趣到。
几人渐渐走远了,听不见了声音。
听到他们的对话,若惜和莫离相视一眼,这是寻仇?幸亏没有被认出。
等她们匆忙跑回了客栈,崇曜和墨袭早已回来了。赶忙把丑丑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
一边的桌子上,九幽“似乎”正和佳人聊得起劲,如果没认错,好像是倚月楼中的沉鸢。
另一边的桌子,崇曜和墨袭悠闲地喝茶看戏。
“若惜,莫离,正好有事和你们商量,我们上楼去。”崇曜的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奸诈的味道。若惜和莫离小心跟在后面上了楼。
“是我们偷跑出去的事情吗?”若惜偷瞄了一眼依旧笑得温和的崇曜,有些心虚。
“不必放在心上。”崇曜摇开折扇,“明日随我去参加生辰宴便好,我还特意为你们准备了新衣服。”
明日?感觉很不详,若惜忧心忡忡看了眼莫离。
听说可以出门玩,莫离还是很开心的。
“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若惜谨慎问了一句。
“是谈生意的一个朋友,千金生辰,特意邀请。”崇曜说道,结亲什么的他自是没有兴趣,只是调查的事情还未有结果,万一不去,惹恼了梁大人,后面的事情可能会变得棘手。
“都要去吗?”
“除了九幽,看来他似乎还有别的事情。”崇曜笑得别有深意。
“好。”若惜不再多问,既是如此去了也无妨。
不得不说崇曜的眼光是极好的,京都的服饰多厚重,而扬州独特的气候造就了其不同的服饰特色,女子着装或清丽或妖娆皆是活泼的色彩,即便是男子也喜穿素雅的浅色服装。许是扬州城没有太过凌冽的寒冬,这里的服饰都由轻薄的布料剪裁而成。崇曜挑选的两件,一件是柔嫩的粉色纱裙,很是适合年龄尚小的莫离,另一件是颜色略深些的蓝色,倒是若惜喜欢的颜色。
浅粉色的纱裙中,绣着花团锦簇的织锦花,别致却不失华贵,衬着莫离粉嫩的脸颊如同花瓣般娇美。
深蓝的纱衣,只在裙角用金丝绣着琼花朵朵,精巧却不张扬。
说起来,若惜和莫离皆是有着精致的眉眼的,只是因为很少会刻意打扮,若惜总是一身男装,至多只是把她当作一个俊俏的少年郎,而莫离年龄还尚小,很容易就会因为她的稚气忽视她的容貌。
第二日。
当换好衣服的若惜和莫离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崇曜和墨袭早已等候了多时。他们张了张嘴,有些惊讶却未说出口,实在难以把现在的她们同几日前大闹倚月楼的疯丫头联系起来。
纤尘不染,宛若精灵。前一句是指若惜,后一句是指莫离。不是仙子,而是精灵,带着几分调皮的粉色,衬得整个人越发生动可人。
崇曜有一瞬的恍惚,小小的他拉着娘亲的衣角,求她不要走,娘亲弯腰亲了亲他的脸颊,便转身离去,任他如何呼喊也再未回头。
母后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只是娘亲的脸上却少有喜色,连他这小小孩童都能看出,世人皆叹娘亲美得脱俗不似凡人,却未见她眉间化不开的忧愁。
想来母后是幸运的,有个男子,爱她一生,至死不渝。
“你们今天都很漂亮啊。”崇曜笑着打招呼,“特别是莫离。”
不禁逗的莫离红了脸,乖巧地坐了下来。
“梁大人热情得很,要我们上午便去,我已备好轿子,两位妹妹可愿赏脸?”崇曜摆出一个邀请的姿势,微笑道。
出门前,若惜和莫离准备了面纱遮脸。
梁大人并非商贾,而是扬州城的知府。
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府邸便如此奢华。崇曜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将不快隐在了眼底。
梁大人已在湖中凉亭备下了果茶糕点,隔得远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一个紫衫的女子背对着他们坐着,月白袍的男子有些烦躁地走来走去。
“想必这就是令妹了吧,两位果然是花容月貌姿色可人。”梁大人客套着,将崇曜一行人引进了通到湖心的长廊。
“梁大人过奖了,小妹只是中人之姿,怎能比得上令嫒。”崇曜口中说着,便随梁大人向湖中走去。
莫离撇撇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虽然她并不是他的妹妹,可眼下这种情况贬低的可不就是她吗。
若惜倒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是生辰宴,何必另做邀请呢,崇曜一定是瞒了些什么。
渐渐走近才看清亭中人,若惜和莫离的眼色都古怪起来,那男子不就是在倚月楼中招惹到的梁少安吗?严格说起来,那日她们只是抢了他的位子,最后还是把位子输了回去,所以他还是要揪住这件事不放吗?或者真的只是个巧合?
“来,严公子,这是犬子少安和小女如月。”梁大人介绍着自家儿女,肥胖的脸上油光满面很是红润。
“在下梁少安。”梁少安拱手,没有了刚才的焦躁。
“梁兄果然是一表人才,在下严崇。”崇曜还礼,“想必这位是令妹了吧。”崇曜的容颜绝对称得上是妖孽,微微一笑,仿佛天地都为之失色,声音也是沉稳内敛,如温玉般动听。“百闻不如一见,令妹真是风华绝代之姿,沉鱼落雁之色。”
好话谁都喜欢听,更何况说这话的还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梁如月连礼都忘了回,眼睛便从崇曜脸上移不开了。
不知崇曜是用多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违心之言,若惜看了眼梁如月,又看了一眼梁大人,二人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一样圆润非常的身子,一样大的脸盘,一样比绿豆大不了几分的小眼,一样很是肥厚的嘴唇。也许是因着擦了过多的胭脂,梁如月的脸色白的有些诡异了,但偏偏用大红色的胭脂,脸颊上多出了一大坨红色。(肯定是因为得罪了化妆师。。。)
这梁少安真的和他们是一家人吗?若惜表示很怀疑。
崇曜说完便有些尴尬了,早听闻梁如月是扬州城有名的丑女,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这已经有些超出了他的意料。
“严兄不介绍令妹吗?”梁少安的话总算是帮他化解了几分尴尬。
“这是小妹若惜,这是小妹莫离。”崇曜忙转身,介绍了若惜和莫离。
“小女子若惜。”若惜微微一欠身。
“小女子莫离。”莫离也欠了身。
“这大热的天,这里又无外人,两位妹妹何不摘了面纱?”梁少安的语气有几分轻佻。
谁是你妹呀,莫离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梁兄说的也对,若惜,莫离,可以把面纱摘下来了。”崇曜竟也帮腔到。
“家父教导女子不可抛头露面。”若惜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不可抛头露面?梁少安的嘴角抽搐了下,那前几日倚月楼大闹的莫非不是她二人?
“这里又没有外人,况且我们两家马上要成亲家了。”梁大人笑眯眯看开了口,表示对这三人都很满意。
亲家?若惜倒抽一口凉气,难道崇曜要娶梁如月?先不说是美是丑,后宫那几个嫔妃就已经够闹腾了,这梁如月看起来也是个没脑子的主,到时候不会翻了天?
迟疑了一下,若惜和莫离对视了一眼,还是解下了面纱,再怎么样梁大人也算长辈,这个面子还是得给的。
梁大人迎着几人落了坐。
“少安,不知你中意的是哪位姑娘。”梁大人拍了拍梁少安的肩膀:“也好让为父和严公子知晓。”
若惜赶忙朝莫离使眼色,结果那丫头居然没看见。
“哥哥,你忘了我和妹妹早已许了人家吗。”若惜淡淡朝着崇曜开了口。
“住口,我们谈正事,女孩子不可插嘴。”崇曜佯装生气,只不过怎么看怎么假。
“不碍事,小姑娘心直口快。”梁大人用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这大热的天,也委屈他了,要不是少安每日在外拈花惹草,双十年纪还未娶亲,他也不至于如此着急了。好人家的姑娘不乐意嫁来,何况梁少安也是看不上,这事情就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现如今他好不容易看上一家的姑娘,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哥哥忘了家父教导,妹妹只是提醒一句罢了。”若惜保持着浅浅的笑。
“还未成亲,便做不得数。”崇曜漫不经心倒茶,“不知梁兄中意了严某的哪个妹妹,哪个妹妹有如此的福气。”
“严兄说笑了,不知再下可有幸邀请莫离姑娘一同泛舟。”梁少安站起来。今日阳光不错,确实适合在湖中泛舟。
“这恐怕得征求舍妹同意了。”崇曜看了一眼莫离,意思很明显,选择权交给你了。
“莫离听若惜姐姐的。”莫离不好直接开口拒绝,把麻烦扔给了若惜。
“自是甚好。”若惜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梁少安,她倒要看看他能玩出来什么花样。惊得一旁的莫离差点摔了手中的杯子,这是要她一个人去送死吗?
“小女如月对严公子倾心,不如趁着他们出去游湖,严公子坐下来喝几杯茶水,也当是培养一些感情。”梁大人听了若惜的话是喜上眉梢,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成了。如此便要把崇曜留下来,正好为自己物色一个不错的女婿。
“既是如此哥哥便留下吧,如月姐姐和哥哥登对得紧,看来过不了几日若惜便要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嫂嫂了,还请哥哥勿挂念,如月姐姐生辰宴之前我们一定会回来的。”若惜朝崇曜甜甜一笑,只当没看见他突然僵住的嘴角。
“爹,少安先带莫离小姐走了。”梁少安做出请的姿势,莫离不甘不愿跟在后面,不忘回头幽怨地瞪了若惜一眼。
“哥哥请放心,有墨袭保护我,不会出事的,哥哥好生和如月姐姐喝茶吧。”说着若惜便给了墨袭一个眼神。墨袭会意跟上,心里笑得快要岔气,面上却是无表情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他一个人……崇曜扭头看了一眼,梁大人不知何时已经闪了人,艰难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对面坐着的如月笑得娇羞。若惜这死丫头,一定是在报复!
崇曜只得挂上招牌的笑容,梁小姐你千万别误会,在下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笑的,现在他终于明白有个词叫欲哭无泪,有个词叫作茧自缚。
崇曜看了眼天色,还早,才是上午,生辰宴在晚上。他默数着还有几个时辰,内心是一阵的无力。
—“严崇哥哥,你为什么不和人家说话。”
—“梁小姐,你看……天气,真不错。”
—“严崇哥哥你可以叫人家的名字吗。”
—“梁如月……”
—“严崇哥哥你叫人家的名字好好听。”
—“……”
—“严崇哥哥你看我漂亮吗。”
—“漂……亮……”
—“那严崇哥哥喜欢我吗?”
—“……”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开心状的梁如月。
……
崇曜觉得自己突然就理解了九幽的处境,可是好歹他面对的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崇曜看了看还在喋喋不休的梁如月,无力垂下了头。
谁能来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