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少年嗤笑一声,声音说不出的嘶哑,抬手掩去半张脸,眼中尽是不属于他的沧桑,“连家传玉佩都交给了我,你说呢?”
“到底……”洛文庭深吸一口气,平视段暮垣,“怎么了?”
“过度劳累,郁积成疾,偏又寻不到你,连医治都不愿意,前阵子咳血了。”
“怎么……会?怎么会呢?他怎么舍得,舍得……”丢下我呢?
“再好的身体也容不得他那般糟蹋!你知不知道每日看到他那副模样,一点都不像段家大少爷!还不如街上的乞丐!都是因为你!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搞得如今局面!”段暮垣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终究是年少气盛。
“事到如今,说这些何用?”洛文庭眼圈发红,强忍泪意。
在长安的记忆之中,洛文庭一向霸道坚强,如此神态更是从未有之,究竟文庭阿姨与那公子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让洛文庭如今这般模样?但有一点连长安也看得出来,洛文庭是在乎那个人的,否则也不会日日抚摸画像,苦苦皱眉。
长安走近洛文庭,抬起手,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又放下,最终还是抬了起来搭在洛文庭的背上,指尖倏然一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文庭阿姨……”
长安想说些什么来安慰洛文庭,可刚张开嘴除却叫出洛文庭,再难有他言,长安不禁有些沮丧,轻轻别过头。
她能如何?她连安慰都不知从何而起,她一点都不了解洛文庭和那位段公子的故事,也……一点都不了解洛文庭。如果没有她,洛文庭可能很早就去找那个人了吧?
“他……一直在等你。”段暮垣早已走到门前,突然顿下了步子,单身子微转,浅浅地说了一句。
长安几乎看不到段暮垣的脸,只道他鬓边的长发遮住了他所有神情。
段暮垣不再停留,大步离开去了。
长安看着段暮垣离开的身影,清冷月光下,虽是挺拔,却略显消瘦。
空气中传来一声喟叹,长安不知是在感慨些什么,她只知道她的文庭阿姨伤心了。
洛文庭整个人都呆愣着,看着段暮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情绪全然失控,一切的委屈痛心顷刻间爆发了出来。
洛文庭不再支撑,直直地坐到了地上,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
长安看着心疼,也与坐在了地上,与洛文庭一般,轻轻靠近洛文庭,她触碰到了她颤抖的身躯。
长安似乎有些懂了,洛文庭喜欢那个段公子,而那个段公子也爱着洛文庭,可这两个人又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了,直到如今,一个病重,一个心伤。
长安心中如同五味陈杂,她不知这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如今两人境况都不如意,想来当初已是付了真心,不然何以至如今?
与洛文庭相处好几年,长安与她的感情自不用说,如今看着洛文庭伤心,长安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洛文庭。
看着洛文庭不停地抽噎,长安站起身来,小跑着去倒了一杯水,递给洛文庭。
“文庭阿姨……”
洛文庭抬眼看了长安一眼,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此时的形象,拉过长安,满脸地泪痕下一张脸显得憔悴十分,“长安……长安!怎么办?他……他怎么能不照顾好自己!”
“文庭阿姨你别急,既然如今他还在,他还有心于你,我们……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长安说着说着,便想让文庭阿姨回去看看那人吧,毕竟两人既有情,就不该分隔两地。如此一来,也好让她瞧瞧,那人究竟何方神圣?值得洛文庭痴心以对。
“对啊,我们去看看他,去看他……去看他……”洛文庭不停地重复着,呆呆的,那模样傻透了,长安却笑不出来,抽了抽鼻子,见惯了平日里强势的洛文庭,看到此时的她,她为什么有种要落泪的冲动呢?
长安矮下身子,紧紧抱住洛文庭:“文庭阿姨,你还有我,还有长安,我们一起去看他,好不好?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我们明天就走,去看他。”
“嗯,明天就走,明天就走。”
长安依偎在洛文庭的怀里,看着洛文庭的泪水,突然觉得这个夏天的一切似乎都不再美好了。
往年的夏天,她喜欢极了,她可以肆意玩耍,穿漂亮的衣服,哪怕时不时会被洛文庭揪住好训一顿,可她依旧快乐,可如今……
翌日,长安睁开眼,看了眼窗外,此时天色微亮,算不得多早。
她直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睡在洛文庭的床上,可身旁却是没有洛文庭的身影。
长安有些慌了,莫不是文庭阿姨只身前去找那段公子了?
“文庭阿姨,文庭阿姨!”
“长安,你醒了?”洛文庭从厨房方向走出来,浑身收拾的干净利落,丝毫看不出昨日的哀伤,脸上虽是面无表情,却是比昨日哭的梨花带雨好了许多。
“嗯。”长安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不像她的文庭阿姨了,没有以往的活泼,也没有从前的嬉笑。
“咱们收拾下,一会儿就走吧。”洛文庭的声音略显低沉。
“哦,好。”长安连忙答应,只要她的文庭阿姨不曾舍下她一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好的。
等到天亮,两人行囊也已经收拾妥当。
洛文庭打开房门,突兀的蓝色身影闯入眼帘,这人正是段暮垣,段暮垣手中拿着一柄古铜色长剑,双手环住胸靠在墙边。
“段暮垣?你怎么在这?”长安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发现这人正是段暮垣。
“没什么,我只是来拿玉佩的。”段暮垣直起身来,看到两人拾掇妥当的行囊,面色微显讶异,“你们这是?”
“出门啊!不过那玉佩难道不是文庭阿姨的吗?”长安有些发蒙,这玉佩到底是谁的啊?她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呢!
“长安,这玉佩是他的,我的那块边上缺了一个小口,是……”洛文庭将玉佩拿出,轻轻描摹着,仿佛能将那人的面孔描绘出来一般,“是当时摔碎了的,如今却也不知在哪里?”
洛文庭也发觉自己有些失控了,收回了描摹玉佩的手,递给了面前的段暮垣。
“算了,还是你拿着吧。”段暮垣也不接,像是决定了什么,终于是说了一句。他是真心为他大哥和洛文庭可惜的,毕竟能让他那个冷面大哥露出那么柔和表情的人,大抵是交付了真心的,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若是能成全一对有情人,一个玉佩而已,算得了什么。
如果……如果两人可以好好的,他也是乐见其成的。昨日被偷了玉佩,他也是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可以见到洛文庭才跟着那丫头到这里来的,总算还是遇到了,说明两个人终究是缘分未断。
大哥终日抑郁,他看了也是不忍,奈何他一直找不到洛文庭,如今总算是找到了。所以……这两人还是有缘分的吧?
“真……真的?”洛文庭有些惊讶,她也是知道这玉佩可是段家信物,就这样再给她?她已经丢了一次了,段暮垣也放心?
“你回去看看他就好。”段暮垣不去看洛文庭,淡淡地声音传了过来,深蓝色的衣摆在洛文庭和长安的面前迅速闪过。
长安看着离去的段暮垣,有那么一种感觉,远去的人就像是一个独行的侠客,红尘浩荡,却是活的肆意潇洒。
长安有些尴尬,她偷了个玉佩,本以为是洛文庭的,没想到偷错了不说,还偷到一家人了?
“好了,长安,别别扭了,我们启程吧。中凌城在倾国南部,而段家则是在西部的连启城,我们今日启程,赶往那里最快也是需要五天,并且还需要走水路。”
“啊?五天?那岂不是要在马上度过好几天?不要啊!”长安哭丧着脸,她是真的不喜欢骑马好吗?每回都颠的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