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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泪无绵绵期

建安七年,初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扰扰地下着,大雪给大地披了一层又一层洁白的轻纱,妆点的世界一片雪白,大地苍茫一片,一眼望去没有尽头。

我在这宽大笔直的官道上一步一步的走着,因为是初冬的第一场雪,天气显得格外的寒冷。冷风呼呼的怒吼着,毫不留情的打进我的衣服里,吹得我瑟瑟发抖。我已经忘记了我到底走了多久,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眼前的路也望不到边。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现在我的样子究竟有多么糟糕,嘴唇肯定冻得发紫,脸色苍白,头发乱糟糟的扎在一起,穿着单薄衣料的我如果在晚上去吓唬村西的王大哥,一定会超级成功!可笑的是,现在我居然还有心情打趣自己,明明那都是幻想,明明都一切已变成现在这样……

现在我真的很想很想有一件柔软暖和的貂皮大衣可以穿在身上,烤着火舌乱窜的火炉,喝着暖暖的茶水,悠闲地躲在屋子里看书,不用在这冰天雪地里的大道上步履蹒跚走。

但是我清楚地知道那只是美好的幻想罢了,现实永远是残酷无比的,就好比村子里那些被可怕的瘟疫夺取生命的人们,究竟有多少人死了啊……我都数不清了……

我记得有邻居家的六婶,她人很好,经常会帮助我和我娘二人,什么事都会帮衬着我们一些,才会让我们娘俩的日子好过些。还有卖豆腐的毛大爷,他也很好,每次卖豆腐经过我家时都会给我们一块豆腐,我总是会乖乖的向他老人家道谢,他就会笑呵呵地摸着我的头说声“丫头乖,大爷下次来给你带个糖人吃啊。”也有村西的王大哥,他只比我大两岁,我们是很好的玩伴加死党,每次捉迷藏时都是我赢他,然后我就会给他两个大爆栗,不过每次他都会捂着头面色涨红地对我说“一点都不疼,下次我一定赢了你!”

可是这些人,这些好人,都已经死去了……还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他们都被无情地剥夺了生存的权力,他们都是顽强的追求生命的人,可是还是得不到上天恩赐,被生命无情抛弃,这其中也包括我娘亲……

我娘亲是一个很美很贤惠的女人,我很喜欢她,她是我们村子里最好看的人,她看起来很柔弱,但是却独自一人把我抚养到现在。前世的我是一个孤儿,从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爱,我不知道为什么死后会来到这个世界,而且还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但是我非常感谢娘亲,是她给了我以前没有的爱。

我也问过我的爹爹在哪里,但是娘亲却说等我长大了我爹的坟前草都会比我高了,这意思是我爹已经死了?应该是的我默默地想着。我心里有点小小的遗憾,但是更多的却是:娘亲在我身边就好。我可以没有爹爹,但是绝对不能没有我娘亲,这一路走来我们经历的艰苦只有我和我娘亲才清楚,那陌生的男人只不过赋予了我生命罢了。

可是,上天现在把我最后的一丝美好都夺走了,只留下娘亲在临终时给我的话语还在我耳边萦绕“夕儿,生死有命啊,娘以后不能陪你了,咱们村子里只有你还没有染上瘟疫,你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这地方没什么可留恋的。柜子里有娘攒下的一些钱,你把它们都拿走,找个好心的人家去吧。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夕儿,娘对不起你啊。”娘亲虚弱的说,眼泪止不住的留下。

我哭着恳求娘亲不要死,不要抛下我,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不该这么年轻就香消玉殒。但是娘亲却还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最后一滴泪缓缓落下,在我衣服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娘亲……”我低声呢喃,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我突然有些恨起了这古代的世界,医术这么落后,令我连自己爱的人的生命都挽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死去。

我把娘亲的尸首火化了。这具身子很小,做起来很吃力,我花了半天的时间来做这些事。望着被火舌渐渐吞没的娘亲,我的心很疼很疼,像有一千把刀子狠狠刮过,我却什么都无法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呆呆的看着那肆虐的大火,火光漫天,我的眼睛被艳丽的火光刺得生疼,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这大概是来到这个世界十年来我哭得最惨的一次了,就算是前生我也没有如此过,我自嘲的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最后一丝火星也灭了下去,我的眼泪也早已流干。我小心翼翼的捧起娘亲的骨灰,把它放到一个檀木盒子里,这是我家最好的一件东西了,平时都无人用它的,现在我把它拿来装娘亲的骨灰。放好之后,我望着这个盒子,默默地想,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唯一对我好的人,带给我爱的人也没有了,以后的我,便再无牵挂之人了吧。

我继续在无边的大道上走着,天很冷很冷,我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咬牙坚持,我告诉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否则等待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我还不能死,娘亲的嘱托我不能辜负,我对生存的渴望更不能辜负!

但是我终究没能敌过这无情寒风。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却好像响起马蹄声。

我继续蹒跚地走着,希望可以遇见好心人看见我,但是渐渐地、渐渐地我的身体开始不受大脑指挥,终于,我被一个石块绊倒不能再继续走路。我感觉到身体很疼很疼,可是我却丝毫不能动弹,心底有一丝丝的绝望升起,难道我真的要在这地方死去么?不会的!我不能死!

我更紧地抱起了怀里的檀木盒,大脑里只剩下最后的声音:不能死,不能放弃,不能让娘亲再次离我而去……但是我却渐渐的闭上了眼睛,最后一丝意识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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