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伯利亚来的寒流,像数千年前的游牧骑兵,肆虐着这座不设防的城市。尽管温度已降至零下,却依然无法动摇全城青年男女火热的内心,因为神话传说中,牛郎织女相会的日期又快到了。街街巷巷的店面,一个个都装饰得像站街的女郎,浓妆艳抹,花花绿绿,随处可见打折,促销,等一系列以节日为借口的营销手段。店主们竭尽自己庸俗的想象力,只为多吸收几个顾客。这是商人情侣,一样繁忙的时候。也是极个别人,无限伤感的时候。
光线,从紧闭的门缝中间,斜射到他的脸上。他睁开了啮齿动物一样的双眼,他大约是十五六岁,在无光的房间里,他的脸色显得更加灰白。他的颧骨高高凸起,同眼下灰黑的眼窝相衬。可以看出,他每天的夜生活是多么糟糕。
他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长短针连成了一条直线。他张开嘴,打了一个呵欠。他并不在乎同龄人经常担心的,上学是否会迟到的问题,翻了个身,他又嘶嘶的睡去。半醒半觉的一会儿后,实在无法入懵,他才慢悠悠地从被褥里爬出。他胡乱地穿好了衣服,也不管上面有多少褶皱和土灰,略微清洗了一些面容和牙齿,他就下了楼。
他的抑郁源于他运气的一概糟糕,小学时因为是外地人而被集体欺侮,因为他习惯了被孤立,所以他根本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和别人交流
。每当他与别人相处时,总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导致他手足无措。
到了中学,他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心态。第一天开学,他便自信满满地选举了副班的职位,但因为自己的过分张扬,成了班主任——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的打击对象。于是,很自然的,他腐烂的一天比一天快。就这样过了三年,他成功地将自残变成了一种爱好,并尝试了多次自杀。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抑郁症更加厉害了。他觉得学校学的东西毫无用处,死板无趣,实在是在浪费他的生命。于是便经常称病在家。那不知无耻为何物的班主任,本也只是在意那些成绩优异的学生,根本不会去理会那些,位于班级边缘的差生,况且还是被她整过的他。所以对他的病假,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平时除非是实在无事,他才到学校里去,但每次他去,都感觉极不自在,像是所有的人都在注意他一样。他避来避去想避他的同学,于是走的飞快,结果使自己走路的样子看起来一瘸一拐,像是一只滑稽的企鹅。无论到了什么地方,他的同学的眼光,总好像怀了恶意,射在他的背脊上面。
上课的时候,他虽然坐在全班学生的中间,然而总觉得孤独得很;在人群之中,感到的这种孤独,倒比一个人在无人的地方,感得的那种孤独,难受,压抑的多。看着他的同学,都兴高采烈的在那里听教师上课,只有他,身体虽然坐在教室里,心思却同乱麻一般,在那里作无边无际的空想。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教师离开之后,他的同学说笑的说笑,谈天的谈天,个个都活泼无比,快乐自在;只有他一个人锁了愁眉,不作一声。他也很希望他的同学来对他讲些闲话,然而他的同学却都自家管自家的欢乐,一见他那一副愁容,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搭理。因此他也越来越恨他的同学了。
“他们都是本地人,他们都是歧视我的,我何必要让他们搭理我。“苦于孤独的时候,他总这样劝慰自己。
他同学中有些爱风趣的人,有时候也来向他说笑,他心里虽然想同那个人谈几句知心的话,然而口中总说不出什么话来。所以哪怕有几个愿意理他的,也不得不同他疏远。
他的同学在那里欢笑的时候,他总疑心他们是在那里笑他。他就羞得满脸通红。他们在那里谈天的时候,若有偶然看他一眼的人,他又会忽然红脸,以为他们是在那里讲他。他的同学都认为他是个精神病,所以谁也不敢来靠近他。他的抑郁症只会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