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我与他虽然才认识了两三天,可他一直都是比较的温和,这突如其来的冷意,也是吓了我一跳。
我知道我可能有点莽撞了,就好像那天我被带到审讯室似的,可我真的控制不住,就想着反正真的要死了,不如嘴上痛快一下,他们党卫军什么事做不出来,放我,也不过是假的。只是,要连累克里斯蒂娜和我一块去死。
保罗好像在调整自己的情绪,我看到他捏紧的拳头,他开口问:“周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没有否认。
这让我有点害怕,但我在这个时候不能把自己怂的一面显露出来,从他的话中来看好像这件事知道是多么得不得了。
我反问:“我说了会怎样?”
这个计划应该是个机密,那菲利普他们为什么告诉我们俩。
“谁告诉你的?”他话中的冷意越来越深,我终于知道,不管这个人是多大的年纪,只要他是这个国家的士兵,他就有着一层伪装。
我当然不可能说出菲利普和费恩的名字,本来我就没往这方面考虑。
我看了操场一眼,他也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我指了指那里:“你们把雷娜带到这里,今天学校里也没有几个人,随便一联想也能猜出来。”
他狐疑的瞅了我几眼:“周小姐,瓦格纳小姐,这不过就是诱捕的一步棋子而已,你们应该用不着瞎联想。”
克里斯蒂娜着急忙慌的想要走,听到他这样问,克里斯蒂娜作势又要哭,边带着哭腔边说:“不管你们干什么都不关我们的事啊,先让我们离开吧。”
她话说的特别可怜,但我知道她是在演戏,我估摸着保罗不会上当。
保罗看她这样,撇撇嘴:“瓦格纳小姐,好歹你也大我四五岁,演技也别太浮夸。”他早在外面见识了克里斯蒂娜骗我的那一幕,现在不留情面的说出来,克里斯蒂娜显的无比尴尬。
我对保罗说:“不管怎么说,我昨天就洗清了嫌疑的,克里斯蒂娜她更是清白的,我们什么都不会说,让我们出去吧。”
保罗摇头:“其实你们不必担心,你们其实本来就不应该进来,可长官却放你们进来,长官这样做,自然有长官的道理,既然这样,就不能放你们出去。”
我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埃里希,一句话就要我们两个困在这里,这就是让我们死。
我到底哪儿得罪他了,不就是救了雷娜一命,至于耿耿于怀这么久吗。
越想越烦!我抓着头发苦恼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保罗才见到我们时说的话。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问他:“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他恢复了之前傻愣愣的样子,笑着说:“长官让你过去。”
我“哦”了一声,对克里斯蒂娜招招手:“走吧。”
我也不管克里斯蒂娜有没有跟上来,闷着头就向前走。
保罗在后面拦住了克里斯蒂娜:“瓦格纳小姐,你先回办公室吧,长官只让周小姐过去。”
我停下了脚步,我觉得我耳朵出了问题。
克里斯蒂娜在后面喊我:“忆楠,我不能跟你去了。”我回头一看,保罗笑容满面的拦住了克里斯蒂娜。
太阳穴疼了起来,我耳朵倒是没出问题,我叹了口气:“你先去办公室吧,不用担心我。”克里斯蒂娜也知道多说没什么用处,她点点头便走了。
保罗还是给我带着路,这一回不论是刀山火海,还是要闯一次。
一路上实在无聊,其实他大可不必为我带路,在这儿工作了这么久,哪个地方我不知道,只需要告诉我地址不就完了。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头,和保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不让我们进,可那些老师是怎么进来的?”我想着办公室的老师,恐怕她们是活不过今天了。
“他们不一样,周小姐你不需要问这么多。”
好吧,原来我不小心窥探了一点“机密”。
“那当初克里斯蒂娜让你帮忙时,你怎么不拒绝,你要早点拒绝了,我们也许就不会遇见长官了。”
“这当然是不一样的。”保罗认真的说,“这么美丽的小姐请我帮忙,我怎么能不帮。虽然,只是做做样子。”
“……”克里斯蒂娜知道会怎么想。
上了办公楼,保罗很快停下了。
我也停下了脚步,面前的赫然是校长办公室。
我咽了一口唾沫,听到了熟悉的心脏跳动声,显然又比以前快多了。
保罗敲敲门,报告了一下,便侧着身子,让我进去。
我刚一进去,保罗就在外面“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办公室里的窗帘半开着,显得一半阴暗,一半明亮。而此时,埃里希正坐在置于阴暗的办公桌旁,正在低头写着什么,见到我进来,也没有停下他的动作。
校长并没在这里,发现这一点,我心里有点高兴。不管怎么说,这个工作也算是校长的提供的,她不在,就说明没有处在危险之中。
正高兴着,就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把我吓了一跳,我看到墙角处蜷缩着一个人,哪里正好有着阳光,一时间有点看不清。我探着脖子向前看了看,那个人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那张满是血污的脸正是雷娜。
她充满恨意的看着我,我不禁向后退了退,正好碰到后面的垃圾桶,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办公室里本来算是比较安静,这一声响显得格外突兀。
埃里希应该是听到了。
果不其然,我听到讽刺的一笑:“呵。”
你笑什么笑。
我将手藏在袖子里,捏紧了拳头,走到埃里希面前:“长官,您有事吗?”
他没有停笔,依旧在本子上写着,直到我站得脚酸,他才停手,他放下笔,倚在椅背上,两只手一握,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那种感觉,就好像我又冒犯他了,而实际我不过只是踢了一下垃圾桶。
莫非真是因为我打扰了他,我斗胆看了眼垃圾桶,又转回他的脸上,我想我应该赶紧认错。
我说:“长官,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是因为见到长官太激动了,一下子就踢到了这个垃圾桶,打扰了长官的宁静,我罪过真是太大了,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等下回再来看长官的时候给长官带束花,再给长官拿点东西,好好的摆给您......”我漫无目的的说着,全然没想我说了什么
...给长官带束花,再给长官拿点东西,好好的摆给您...
怎么像是扫墓。
我意识到了这一点,就觉得前面有道目光像是要杀死我一样。
我哆哆嗦嗦:“长官,不是,我不是说的这个,我说错话了。”只要见到他就要这样卑躬屈膝,面子什么的在他这里早就不算什么了。
他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你倒是说句话啊,让我来这儿干什么,你个神经病。
心里虽这么想,可面子上我还要装的多么服他,多么尊敬他。
他终于开了口:“刚才那话说的真不错,以前也没见这么会说。”
我才和你认识几天,哪来的以前。
“不过走路的速度真不敢恭维,我想问问你,你给你的学生上课时也是这样吗?等走到教室时,也差不多快下课了吧。”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嘲讽,即使听着还是有种心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