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妮上场的前一秒还在和小助理们掷骰子,听到招呼,才匆匆地整理妆容、查看剧本。李依依不满地白了她一眼,摇晃着娇躯对连贵枝说:“哼,明知道演不好,还不知道上进,看你那金主能依靠多久。”
连贵枝半眯着眼睛,假意睡觉没有搭腔,倒是她的助理撇撇嘴,不知道在嫌弃谁。
“前几天的宣传视频上,她俩关系不还挺好的吗,这会儿怎么倒好像有深仇大怨似的。”麦冬不解地问。
“谁?”许知非从一打剧本里拔出头来,没听见她的问题。
“没事儿,”麦冬说。她怀疑这些情况许知非压根儿就没有发觉。
“喝水吗?”
她这一提,许知非倒真的渴了,于是顺手从地上拎起一瓶矿泉水,不想被麦冬一把夺了过去,塞了一个热乎乎的水瓶在他手里。
“喝点热的吧,不然又要胃疼了。”
一口温热的乌龙茶下肚,许知非胸口暖暖的。他想,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水果都买回来洗干净了,你看怎么分啊?”
许知非瞅了瞅身后的几箱水果,想了想说:“你把苹果切一切,送给贵枝姐,她胃不太好;葡萄捡点好的,给李依依;橙子送给米妮;香蕉给李导和王老邪送过去;火龙果一定要给阿阳她们,给你自己留几个好的;剩下的洗干净给大家伙分一分……”
麦冬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这么了解大家的喜好啊!”她一直以为他两耳不闻窗外事。
“大家在一起拍戏这么久了,多少有点了解。”
麦冬照着他的吩咐,将水果在剧组散尽,然后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看许知非演戏。
不远处的米妮正扒在许知非怀里,反反复复地演着一段乱世情。她以为自己不介意,但是眼看着米妮娇艳欲滴的嘴唇伸向他的唇,她竟然有种逃开的冲动。回想他那么熟练地将自己抱在怀中,想必也是这样跟别人练习过很多次了吧。
这时小胡匆匆向她跑来,满脸汗水,却抑制不住的高兴。
“你回来了。SH的事情办完了吗?”
“嗯”,小胡接过麦冬递过来的面纸,高兴地说,“谈下来了,真不容易!”
这意味着,许知非在这一轮打败了凌锋,拿下了陈潇潇推荐的那部戏。
“凌锋那家伙也真是厉害,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得到了大股东的力挺。老板这次赢得好悬。”小胡指着怀里的一大堆文件,“一个月以后开拍,这下又有的忙了。”
麦冬接过一看,原来是许知非试镜当天的照片,据说都是老马当时看着不错特意留下来的。照片里许知非的面部被做了特殊效果,显得更加唇红齿白,配上金色的瞳孔,还真是有点像吸血鬼。
“我们老板就算画上吸血鬼的妆,看起来也是萌萌的。人家片方说,这个形象过于慈眉善目,不太适合。”小胡解释着。
麦冬被逗得咯咯直笑:“确实是,怎么看都不吓人。”
“当时就有个大佬说,凌锋不错,看起来很邪气。”
提到凌锋的邪气,麦冬一阵反胃,但是人家说得没错,凌锋确实比较合适。
“那我们到底是怎么赢的?”
“各种交涉呗,这几天喝得我们差点进ICU,但是没什么效果。听说凌锋跟那个大佬交情匪浅,人家铁了心要用他。陈潇潇那边一听要用他,当时就表态要退出。片方说别介呀,好商量。”
“陈潇潇那么重要吗。”
“这种新鲜戏,如果不用点儿有市场的演员,十有八九会扑街。有陈潇潇的粉丝买单,这戏票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借着她炒作炒作,宣传费都免了,得省多大心。话说回来,现在要找一个能替换她的演员还真不容易,难怪老马那么高兴老板跟她炒绯闻。之前石毅然的那个小三,都借着她的风儿,把出场价提高了好几倍。真是谁沾上谁火……”
小胡巴拉巴拉地赞美着陈潇潇,说她多么的美丽、多么的爽朗、多么的可爱。
“竟然还爱吃炒冷面!真接地气儿!”
说完,小胡瞥了一眼麦冬,又接着说:“可惜陈潇潇这么耀眼的女孩子一直遇不到好男人,这次遇到老板这样忠厚善良的,说不定真能成。”
麦冬知道许知非对自己的情意,可是小胡的话却句句轧进了她的心里。是啊,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他身边的只能是陈潇潇那样的女子吧。
为了掩饰眼中的落寞,她低头继续翻看照片,突然看到了一张不太一样的许知非。他一改平日的温和,眼睛里竟是怒火焚天,跟刚刚判若两人。
小胡见到这张照片,主动解释道:“老板能拿下这部戏,说起来还多亏了这张照片。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照片出来的特别晚,还是原作者偶然看到,从碎纸机旁边抢回来的。当时大家已经争成僵局了,但是原作者一看就说这感觉太到位了。本来最初男主角也是个好孩子,是因为一些事儿才变坏的。作者认为凌锋那种邪气太天然了,演不出最初善良的味道。所以最后少数服从多数,我们这才赢了。”
后来,许知非在翻看这些照片的时候,也大言不惭地对自己的表现赞誉了一番。险胜凌锋,让他实在太开心了,简直比揍他一顿还让人开心。
“还多亏了他无事生非,不然我也找不到这感觉。”
原来是这样。麦冬不觉莞尔。
就在许知非对着麦冬扮吸血鬼得瑟的时候,突然来了电话。
“喂,潇潇。”许知非笑眯眯地夹着电话,汇报刚刚取得的成功。他本来对这部戏没什么兴趣,可是因为这场跟凌锋较量,他突然上心起来。麦冬看着他讲电话的样子,恍然想,如果不是自己,他们或许真的能成为人人祝福的一对。那天,也就是许知非去SH宣传新戏的第二天晚上,她就看到了两人的新闻报道。他挺身而出护住陈潇潇的那张照片几乎遍布各大媒体,还配上了两人上部戏中的亲密镜头以及私下里各种搞怪合影。所有人都认为许知非应该是陈潇潇的真命天子,因为他出身清白老实厚道,故事里往往会成为屡遭情伤者最后的收容所。对许知非来说何尝不是一样?他在娱乐圈辛苦打拼这么多年,熬过了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困难,如果和陈潇潇在一起,人气、资源都将不再是问题。麦冬无法忘记小胡的那番话,更无法忽视那些照片——许知非浑身散发出的放松,都是跟自己一起时从来没有过的。
从电视机屏幕的反光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苍白悲哀的脸。跟陈潇潇那张玫瑰般娇艳的脸孔相比,没有一点生气。许知非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呢?这个问题不能想,一想就感觉卑微到了尘土里。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站到台前的麦冬心中突然又涌起一阵避世的冲动——躲进黑暗里,总比裸着一颗心在阳光下,要安全。
她轻轻的走到门前,刚刚拉着门把手,便被一只手拦腰抱住。许知非关切地望着她,草草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不好看?是不是白天太累了?”
麦冬点点头,说:“我想回去躺一会儿。”
既然如此,许知非也不好阻拦,任由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