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很奇怪。五天过去了,租户在办过手续的当天下午就拉过来一车东西,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一连五天,东西就静静地摆在他租下的房间里,无人过问。她实在按耐不住,就去问中介。中介钱财到手自然不愿再多事,只说客户经常出差,所以才愿意与人合租。她只好又拨打客户张先生的电话,可电话那头的美女永远都回答先生在开会。找了一圈后,麦冬也开始觉得自己神经过敏。毕竟,有人交租金就足够了,没人来住不是正好少了很多烦恼吗。无论如何,免去了租房的支出,也抵消了失去工作的损失,自己终于又可以向理想大步迈进了。
可惜,平静也只持续了这五日。
傍晚,练完舞蹈的麦冬心情还算愉悦。她哼着歌打开门,瞬间惊呆了——陷在大沙发里的两个大男孩儿齐刷刷地向她射来“问候”的目光,一个冷面不语,一个满脸笑意——正是寿司店出现的黑白二人组!
“你回来了,包租婆,”许知非笑嘻嘻地打招呼,“初次见面……”
“请多关照”四个字还未出口,就见麦冬脸上浮现出愠怒的神情。
“怎么是你!”与其说是震惊,更不如说是生气。如果说之前只是他鲁莽使然,这次可算故意在入侵她的生活了。
许知非习惯性地就想对她低三下四,但是碍于张炀在场,多少要给自己撑住脸面。同时也不能太强硬了,万一像张炀预计一般被麦冬当场暴揍就太丢脸了。于是他拿出一份合同,解释道:“上次忘记介绍了,这位张炀先生是我的好朋友——你们已经见过了——也是我租房子的代理人。你知道我的身份,很多事情——尤其是跟小姑娘合租这种事——不好自己出面办。所以——这是授权合同,请您过目。”
麦冬不太懂法律方面的知识,盛怒之下扯过那张纸,看了又看。她又去自己房间取出租赁合同,发现张炀确实是以代理人的身份出面的,后悔自己当时没有看清楚。
“我要解除租赁关系!”
“解除是可以的,”张炀终于发话了,“我们并没有提供虚假信息,也没有出现违约的情况。你单方面毁约的话,只怕要支付高达6倍的违约金。”
麦冬怔住了。她原本以为中介定下高达6倍的违约金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不想竟是别人的圈套,顿时气愤难当。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对许知非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和信任也瞬间荡然无存,看着他那张不合时宜卖萌的脸,真恨不得上去狠狠揍上一拳,当下把许知非和张炀的代理合同扔在一边,回了自己房间。
麦冬坐在梳妆镜前,听着许知非和张炀欢乐地商量应该如何布置房间,头脑一片混乱。很快这种讨论被开门道别的声音取代,渐渐地就只剩许知非一人在哼着小曲忙来忙去。许知非把睡觉的床收拾停当,取了几个大橙子去厨房榨果汁。他对麦冬的家相当满意的,虽然家具旧了些,但胜在干净整洁。冰箱和橱柜里东西不多,各类物品摆放的井然有序,毫无杂乱之感,让人心中甚为舒畅。
他心里美美的,端着橙汁敲开了麦冬的门。
“有事吗?”麦冬抱着胳膊堵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身后是一个打开的行李箱。
“你要干什么。”许知非吃惊地问。
“我明天就搬走。”
“为什么要搬走!”许知非说完就想到了原因,而且他意识到,麦冬搬走并不违约,“一个女孩子说搬就搬,像什么样子?”
“跟个男演员住在一起就像样子了吗?”
“演员怎么了!演员也是人!”许知非只觉得胸口一热,冲进屋子把橙汁啪地拍在梳妆台上,用身体挡住皮箱,忿忿地说:“我不许你走!”
麦冬看也没看他,只专注地从衣柜里取衣服。
许知非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气得火冒三丈,猛地抓住她忙碌的两只手,用力将她抵到衣柜前,强迫她面对着自己。
“你为什么一定要躲着我!”
“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
麦冬怒目圆睁,奋力挣扎。她本身一个女孩家,又已经落了弱势,如何反抗得了大小伙儿用力的钳制。
“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因为我喜欢你!”
“所以你就要伤害我!?”
许知非一愣。被人喜欢,难道不该是一种幸福吗?可她竟然说这是一种伤害。麦冬看他走神,奋力挣扎,也不知踢到了哪里,引得许知非一声惨叫,向自己倒下来。麦冬一时担心起自己是不是真的伤到了他,稍一分神,就被他扑倒在了衣柜里。柜子里的衣服不堪重压,一件件从架子上滑落下来,盖在了许知非的身上。
世界一片寂静。麦冬睁开眼,看到许知非正用一双倔强的眼睛望着自己,他的气息火热地扑在自己脸上,他的嘴唇在离自己嘴唇不到2厘米的地方说着什么。这种暧昧的姿势让麦冬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耳朵都失去了功能。他在说什么?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最后只听到许知非轻轻地恳求她:“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你先起来。”麦冬慌张地推起他。
“起来就是同意了。”许知非毫不退让。他拨开自己头上的衣服站起来,顺手拉起了麦冬。
“把橙汁喝了,这个箱子借我研究研究。”说完,合上麦冬的皮箱盖子,径直抱到了自己屋里。
麦冬望着他的背影,感觉都要哭了。她咬咬嘴唇,转身默默地将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里。穿衣镜里的女孩脸颊绯红,仿佛还能感受到满面炽热的气流。
第二天麦冬起床的时候,许知非早已不知去向。客厅里一片井然有序的样子,明显是被人整理过,桌子还上摆着一份夹着煎蛋的三文治和一盒纯牛奶。旁边还留着一张纸条,画了一个满脸坏笑的小人儿。麦冬看了看表,还不到7点,他究竟是几点起床的,卧室门对门,竟然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她突然意识到许知非的房门未关,想起自己被抢走的皮箱,于是理直气壮地闯了进去。
推开门的瞬间她惊呆了,不过一晚上而已,从未住人的房间已经变得窗明几净,纤尘不染。窗帘换成了米色,墙上挂上了照片,书架上摆满了书和各种手办,写字台上甚至还摆上了一台活似外星科技的电脑。床单被罩自不必说,床头柜的台灯也换了。她不由自主地往里走了几步,突然被屋角闪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倒映着自己惊慌失措的脸孔。她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赶紧找起皮箱来,可是上上下下搜寻了一番,根本没有发现皮箱的踪影。最后,她在衣柜前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打开柜门,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又来到第三个房间前,果不其然,房间上了锁。看来他是把这件屋子当成了储藏室,不出意外地话,许知非房间的旧物还有自己的皮箱应该都在里面。倒是挺会安排,麦冬想。这间房子一共三间卧室,两间朝阳,一间朝北。麦冬不喜欢住大屋子,所以一直住的都是阳面的小间。于是许知非住进了阳面的大房间,又自行安排了小房间。厨房浴室也是用得样样顺手,完全一副主人的做派。
这天晚上许知非回来的时候,麦冬已经睡了,早晨做的三文治还完整地摆在桌子上。其实在楼下他就已经看到她的窗口一片漆黑,但还是忍不住敲了敲门。许久,屋内才传来麦冬懒懒的声音。人还在,许知非放了心,赶紧说没事没事,让她继续睡觉。
第三天,麦冬起床以后又发现桌子上摆着一份早餐——花花绿绿的酸奶杯,里面又是草莓又是猕猴桃又是坚果又是燕麦,好不丰盛。麦冬虽然喜欢喝酸奶,但也忍不住对此嗤之以鼻。大男人难道不应该是煎饼馒头包子随便糊弄吗?难道他还扎着围裙切水果吗?于是动也没动那杯早餐,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傍晚,练完舞蹈回家的麦冬一进门就见许知非仰在沙发上吃那杯酸奶,边吃边叹着气说:“哎,这么好吃的酸奶杯,你居然不吃,真是可惜可惜。”
麦冬白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拖着一个新的行李箱进了门。
许知非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你干嘛!”
“搬家。”
许知非一挺身堵到门前,急着说:“你答应过我的,怎么还搬。”
说实话麦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答应了他什么,在那种情况下,自己根本就……什么都没听清!可是想到那天的情景,脸上又一阵发烧,只能假装镇定。
“都是你自说自话而已。快让开,不然我要动手了。”
这句威胁让许知非的胳膊莫名疼痛,他乖乖闪出一条缝。
麦冬进了门,皮箱却被卡在许知非脚边,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被那个讨厌鬼顺势抓在手里。
“没收了”。许知非说完没了人影。
麦冬气得直跳脚,追上去砸门,可许知非根本无为所动,不一会儿竟然传出了音乐声。麦冬想起他房间中的电脑,知道自己再折腾下去也没啥效果,干脆不再管他。
洗完衣服洗完澡,麦冬开始复习英语,却总觉得不在状态。压压腿,发发呆,拉拉琴,正在百无聊赖之际,敲门声响了起来。
“干什么?”她没好气的问。
就听许知非在外面弱弱地说:“我叫了一些外卖……你来签收一下呗。”
确实不能让他自己签收,不然以后这日子就没法过了。麦冬黑着脸打开门,狠狠瞪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上的钱去门口签收外卖,然后抱着5大袋子餐盒,用脚勾着关了门。
许知非听见动静贼头贼脑地钻出来,拦住准备回房间的麦冬,笑嘻嘻地说:“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请你吃晚餐呗。”
“不跟猪同食。”说完关门。
许知非望着铺了满满一桌的美食,顿觉幸福感大增。他美美地举起筷子,刚夹起一块金黄璀璨的锅包肉,突然感觉肚子一蹿,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