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棒!
可怜的我,只能让眼泪流下来。
其实是被烟熏的。
百米外是熊熊大火、烈焰四溅,漫天的烟尘,将这虎门海滩的上空染成了一片昏黄。其实在沈文看来,很有种意境美,很有悲壮的感觉在,只要无视周围所有人的热血就好。
是的,其实此时此刻,除了自己,没有人想得到悲壮这个词,毕竟,这可是烧毒瘤啊,这是在为民除害,做这事儿的大家都是很自豪的,围观的人也都看得很兴奋。
还除了林则徐,他正在对自己耳提面命地教训着,“阿礼,你看看,这烧的烟啊,都是黑的,这都是毒,全是晦气,你不想自己沾染上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毁了你自己,以后就不要再碰大烟了,知道没!”
能不能不要这么封建迷信,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姐夫,我知道了。”
“哎”良久,回应沈文的只有一句叹息。
沈文回头,只见得林则徐的眼里是潋滟的火光,还有自信与骄傲,更深处的情绪却看不懂了,很深沉。
是对时局的担忧?抑或只是对未知的迷茫?
人,是感性的。
有理想的人,都说是感性的,其实他们最为理性。
为了理想可以放弃一切的人,感性到极致的人,比谁都理性,理性地可怕。
这时候的林则徐,真的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最后可能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吗?沈文是不信的。
沈文不禁在心里向系统女神抱怨:“女神,我回得不是时候啊,要是这把火没放,我还可以怂恿一下林姐夫让他别掺和这事情。可现在火已经烧了,那我要怎么办啊。”
系统女神:“加油!”
沈文气急加无语:“你这个时候应该给我一点指引吧,不然还怎么玩,游戏设定不都是应该我做一个小支线任务,你给我一个任务物品,然后我再进行下一个任务?”
系统女神:“滴......滴......滴......”
这是断线了吗,女神你太调皮了,再也不是我的那个女神了。
据说这大火是烧了三天三夜才熄,沈文不知道这是否是谣传,也没有探寻的意思,他只知道一把火让林则徐彻底成为了民族英雄,流芳百世。
这于林则徐而言,应该不算悲哀。
林家张灯结彩地在庆贺。林则徐林老爷一把火成了这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受到皇上各种嘉奖赞赏,林家上下自然是与有荣焉。
沈文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他是想为林则徐做一点什么的,不仅仅是因为委托需要。
难不成他王霸一气一放,就能四朝来拜,逆天改命了?
很明显,不能。
他看着林府的欢乐,心里是一阵憋屈,他什么都做不了,这一刻的他是如此的弱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最后的繁华,繁花落尽一切皆成空。
今日是林老爷的寿辰。道光帝亲笔写“福”、“寿”二字的的大楷横匾,送来了广州,现在就挂在前堂。
往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管家还请了人舞狮,围观群众大声叫好。现下,林府热闹太过了,被有心人看到,唉。
好在,林则徐为人本就低调近乎刻板。
当他在外办公归来,一眼看到那大红灯笼高悬于林府檐上,还请了人舞狮,立时就皱眉挥手,让下人把东西给撤了。林则徐不喜铺张、抵制浪费,内心甚至对此极为厌烦。
然后气势汹汹地往前院去找,找管家?
“啊”沈文看着林则徐沉着步子走近,暗道:“这架势不妙啊。”
果真不妙,沈文忘了,以往这府里最喜欢好大喜功张扬跋扈那一套的,可不就是郑礼小纨绔吗。
虽说今天的庆贺归不到好大喜功那类,但也算是个铺张浪费,也有点点张扬,那么林则徐第一个找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沈文苦着脸,“姐夫,这真不是我干的。”
“有气无力地像什么样子?明天开始给我每天早早地起了,给我好好练练你这身子骨,没有一个时辰的马步,不准吃早饭,也不能出府门。我会派人守着的,别想着偷懒。”林则徐没待沈文解释,恨铁不成钢地瞪沈文一眼,挥挥一摆,龙行虎步地走了。
沈文:“......”龙行虎步......您不能因为放了一把火,就忘记,您确确实实是个蹲过翰林院的清俊的文官的事实啊,不是武夫啊,不是啊。
过了几天。
林府前院。
沈文蹲着马步。
默默将视线从那个林则徐派来的监视者那转回来,盯着树上的一只秋蝉,猛看。
好残忍,这种痛苦他不想再受了。
虽然不是秀才,因为郑礼这小子根本就考不上。
但他确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非书生、小纨绔,既然不能反抗,就只能每天默默地蹲马步。让林则徐姐夫好一阵子都是啧啧称奇,觉得这小舅子确实是有些长进了。
林则徐在心中感慨:很好,那把火放得很好。
沈文在心里:呵呵。
他只是比较胆小,毕竟和林则徐这个姐夫还不熟,不懂得他的套路,还是老实一点,穿帮了就不妙了。按照这姐夫和小舅子的情谊,要是漏了底,一把火确实是少不了的......
离虎门销烟过了几个月了,风平浪静,沈文也渐渐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他知道,如果不能够完成一些什么古怪的任务,再触发一些什么东西,他肯定、肯定就回不去了。
于是,他决定出去放放风。
别说,郑礼这小子,狐朋狗友确实多。
一出林府的大门,一群小蜜蜂闻风而动,嗡嗡嗡地闹得慌。一下子是富贵居、百花阁,那边又是凌云楼、清风苑,其实沈文想见识红袖招......(什么,你说百花阁是?好的,我们就去那!)
殊不知,林老爷也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这小子总算是恢复以往那个纨绔样了,本来还以为那日的大火真吓坏了这小子,现在看来,是缓过劲儿来了,心理素质还有待提高啊。
沈文并不觉得他现在很纨绔,如果只是开始和小伙伴们交流交流感情,和小侍女们谈谈心、套套近乎就纨绔了的话,他真觉得郑礼人挺纯洁的,真的。
坐以待毙确实不是办法,虽然跟着林老爷有肉吃,也饿不死,但想到林老爷将来要被流放到XJ这么远的地方,他就觉得慎得慌。
没有飞机没有车,噢,有马车,这么遥远的地方,就他这小身子骨,是受不住的。
百花阁,说是吃花酒的地,其实比前几次去的清风苑还要清雅有格调。
因为,真的是吃花酒啊,百花酿的酒。
不知道是哪家的方子被几个纨绔少爷得了,在官员们住的西大街找了家小院子,挂了牌子,就这么营业了。
不是为的赚钱,是为了看美人。
这个时代的美人还是可以出门的,但顶多去街面店铺逛逛,并没有专为女子消遣的地儿。所以,在知道这么个僻静又合意的场所后,自然很多人,尤其是平日无处可去的美人前来关顾了。这家店,除了以郑礼为代表的纨绔们,男子都是默认不入内的。很多贵女啊,贵妇人啊,都结伴来这,还是比较有地位的人家,纨绔们这点上还是比较有分寸的,轻易不敢得罪,纨绔也有纨绔的生存守则。
沈文百无聊赖地坐在百花阁院子大门边的小厢房里,自斟自饮,这酒于沈文而言就是茶饮料,千杯不醉。和他一桌的都是原先和郑礼熟悉,近日和他沈文更熟悉的几个小伙伴,有李剑,是李将军家的次子,长得很壮;有张慕,是隔壁张侍郎家的大儿子,是庶子,一副是书生样;有林显,是礼部尚书家的旁支,这个比较俊俏,还有等等等。
最熟悉的是这三个,反正,都是些不主事的人,一般惹事的也都是这些半两水的“天之骄子。”
沈文呡一口酒,回味了会儿满口漫鼻的香味,又瞄一眼对面半支着的窗子,那正正对着百花阁的大门,是个看漂亮姑娘的好地方。
果然有漂亮姑娘,推了门就进来。他也认识,是张家的玲玉小姐,一朵高岭之花,和他的小青梅同名同姓,性子却很恶劣,他本人是很讨厌这种性格的女生。
“我告诉你!你想娶本姑娘,门都没有!”张玲玉觑了郑礼一眼,不屑道。
“看不上。”酌了口酒,甜蜜蜜的。
“你说什么?说大声点。”郑礼故意说得小声,张玲玉没听见。他周边的纨绔们确是听得不差,一个个偷偷摸摸地贼笑着,也去看张玲玉。
故意用色迷迷的眼神上下打量张玲玉,吹了口口哨。张玲玉,皱眉,满脸厌恶,心里却觉得这趟没来错,果然是个纨绔子弟,见到女人就没出息地显露了原型。但见他一副魂相授予的模样,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得意。
“你让我大声说我就大声说啊,那岂不是很没用面子。”话一落,张玲玉就气得咬牙,拧着帕子狠狠瞪向郑礼。
话音一转,“不过,既然是张小姐的要求,在下自然还是要听的。”成功让张玲玉面色缓了些,“我是说啊,你,我看不上!”说着摇了摇头,不加掩饰地嫌弃。
沈玲玉脸色铁青,冷着脸,“哼”了一声就走了。只是脚步有些急,没有了刚来时大家闺秀的淡定傲娇样子,在心里想着,这样子被羞辱,她肯定会加倍奉还的。
一个月后,还是百花阁。
沈文就在吃吃喝喝,无所事事中度过。今日倒是有正事,他找了几家少爷,打算忽悠他们合资做生意,赚点资本,以待后用。
忽然,院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
透过窗子,隐约可见得一队十人左右的训练有素的持棍大汉,在为首那人的带领下,大步闯进了百花阁,全然不与听到动静前去问询的门房纠缠。
为首者,狭长眼鹰钩鼻,身上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冷气息。在经过沈文对着的窗子时,似有所觉,那人忽得抬头,朝里看了一眼。
这窗户,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场景,但那人阴戾的目光,却还是让沈文心头一突。
厢房里的公子们都嚷嚷着要出去看热闹,沈文没拦,他也很好奇。
还没出去,没看成热闹,就听得那“哒哒”的踏地整齐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了,包厢安静了一瞬,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厢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那一队闹出大动静的人赫然出现在那门口,排成两溜,跟在那阴沉的中年男子身后。
他也不说话,先是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圈这厢房,才慢条斯理地看了这群惊疑不定的少年郎,问:“你们这儿,可是有位郑礼,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