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龙岛上唯一的一条河,叫龙髓河,水流小,流程也不是很长。
陈画智捂着嘴跑了过来,跑过小山坡的时候差点摔倒。他趴在河岸边,河水哗啦啦地响。他脖子胀红,脸成了肝紫色,张着嘴干呕。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呕吐的感觉,就像他吃进的东西,稳稳当当地躺在肚子里,跟烦人的肉体相连。没有办法,他只能用手指伸到嘴里,尝试引起呕吐感。可是半天也没有东西出来,只感觉到口干舌燥,舌根酸苦。
他停下了动作,看着印在水面上一张清秀的脸。他眼角突然流下了泪,控制不住。小时候的病态和菜色,经过长时间的打家劫舍,已经完全没有了痕迹。可是他时常会想起小时候的那个自己,虽然没有很多朋友。就连走个路,都声息气短。
陈画智的拳头撞击着白沙,连续打了十来拳,直到手背流出了血,他双手紧紧地抓住一把沙子,力气都集中在手里,他想让这把沙子捻碎化为灰烬消失于世间,才能发泄的心情。这是他表达愤怒的动作,他从小都是这样,当没有人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的相处。
“我一定要离开这里!”陈画智默默地说,心里下定决心,他多么迫切离开这个鬼地方。“羊胡子,大肠,你们今天侮辱我,明天我就让你们死!”陈画智闪过一丝阴狠,闭上了眼睛,微风带着的声息从他脸庞吹过。
身后河岸上响起铃铃咯咯的声音,是一群女人,陈画智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什么人。这群女人是死去的海盗的老婆或者压寨夫人之类的,陈瞳体恤他们死去的兄弟,把这些女人留了下来。她们每天到这个时间都会到河边洗衣服。
陈画智是算好时间的。他鞠起两把水打在脸上。后背响起嘻嘻笑的女声,很粗糙,又点尖锐,“画智小弟弟,你怎么每次都在这里?”
陈画智恢复了往日笑嘻嘻的表情,“哈,梅花嫂,你发现你最近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这真是件奇怪的事哈,老大花园里的花是要比不上你了。”
“就你油嘴滑舌。”梅花嫂慎怪一眼,旁边的妇女都掩嘴失笑,“画智弟弟,不知是不是昨夜风太大的原因,我家窗户破了一个大洞,今晚你能不能过来帮我修一下。”梅花嫂本来是要做一个诱惑的表情的,可凃满厚厚一层的胭脂粉底的脸上,扭曲地奇怪别扭。
“我当然乐意了,我可是好久都没进梅花嫂的闺房了。”
“我今晚可就给你留个门了,你一定要来了。”梅花嫂说着,屁股一扭一扭去了河边。
这时候,刚好找人的小喽啰来了。
海盗本就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又怕死,又是亡命之徒的人,聚集在一起的海盗更是乱成一团。铁头找了一千来人,剩下一千来人防护鬼龙岛,另有一千人是在以前的地盘的。
铁头站在望海楼上,尽管是个口吃,但声情并茂地说着,底下情绪激动,“兄弟们,老大在王都已经是大官了,是我们海盗的荣誉和榜样,我们可不能丢了他的脸。今天竟然有大玙狗海兵的船敢公然跑到我们的地盘挑衅,平时和我们抢生意也就罢了。今天我们应该怎么办……”
底下嚷嚷道,“抢他们的船,夺他们的宝,干他们的女人。”
“好,出发!”
金家船上,龙帆一行人被集中关在一个房间里,外面都是巡逻的和站岗的士兵。
“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光不度表情不安。
“不会真抓我们去换钱吧!”金栓子说着说着就声泪俱下。光不度也算是找到了相伴之人。
“诶,诶,金奸商。”君香叫,“你和你那些家丁那些包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刚才差点就和那些士兵拼命了。”
“哎呦,哎呦,哎呦呦。”金栓子手被绑着,只能用脚肘堵着胸口,“你就别说了,你这又一说,我心就咔咔地更是痛得撕心裂肺了。”
“快说……”君香一脸踢在他屁股上,“别磨磨唧唧的。”
“唉。”金栓子长叹一声,“那都是我的私房钱啊!发着光的一条条花花的金子啊!”金栓子在地上滚了滚,表示他的丧金之痛。
众人集体呆滞……不过倒是让众人没有那么害怕了。
“嘿,苏薇姑娘。”苏薇坐在龙帆旁边。龙帆也被绑了起来,他受伤太重,几乎不能动弹,百无聊赖之际他想起了一个事,“你怎么知道我叫龙帆的。跳下海的时候……”
“我当然知道了。”苏薇柔滑的嘴唇微微发笑,她的声音总是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这真是太奇怪了,“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
“文试会!”
龙帆仔细回忆了一番,也不记得自己在哪里,那个角落见过这么个惊艳的女人。想来,只有林雪羽和青泫的容貌才能和她一比了吧。
“不记得,我,其实叫苏莘雨。”
“啊!”龙帆,“阁……阁主?”
“诶,龙帆,你们在聊什么呢?那么开心。”宇智随风也凑了过来,“也跟我说说呗。”
“宇智随风。”光不度提高了音量,一幅较真模样,“叫大哥,你真没礼貌。”
宇智随风瞪起眼白眼,可惜扇子在衣怀里,手又被绑着,不能打他。
“阁主大人,我还没跟你介绍一下呢?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比较喜欢打闹,不要见怪。”
“龙帆……”苏莘雨瞪他了一眼,“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几年不见,可不可以不要叫得那么奇怪,你就叫我莘雨就好了,你应该比我年长才对。”
“对啊对啊。”君香捂着偷笑,“我们小姐早就对你有好感了呢?文采出众的少年。”话说出口,君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苏莘雨闹了个红脸。宇智随风和光不度则是被惊呆了的模样。
气氛顿时尴尬了,龙帆也是觉得奇怪,自己身无长物的,有人会对他有好感,而且也是名动麟睿的才貌双全的女人,兴许君香说的好感,应该只是觉得龙帆是个值得交的朋友的意思,并没有其他什么。半响龙帆才说,“说起文采,我不算得什么,你看我二弟,他家可是帝士家族。”
“呃。”苏莘雨也赶紧岔开话题,“天下乱,帝士出;搅风云,天下合。”
“姑娘真是过奖了。”宇智随风其实心里美滋滋的。
“有机会,莘雨可否欣赏一下公子的才情。”
“乐意而为。”
“大家,能不能想一下怎么逃出去,还在这谈风说月的。”金栓子道。
龙帆倒是没有觉得真的到了危机的时候。以他龙族天生强悍的恢复能力,应该很快就恢复的。到时他就是先天武者,要带大家逃出去,应该不是问题。不过必须要在到达大玙之前逃走,否则到了大玙,他真的就没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