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唬我!我可不吃这套!”莫羽非又惊又恼,便恨道。
“我倒没唬你,只是你若后悔了,我这便带你出去!”
“想让我离开鸿鹄?趁早死了这心罢!”莫羽非冷道。
紫菱不觉咬了咬嘴唇,发狠道:“好啊,看来我千方百计都是无益!你既铁了心,那便由你!”
“你是故意引我至此?”莫羽非忽问。
“是你们自己要来的。”
“若那正门不堵,我们早便回了!”莫羽非气道。
“那却跟我有何关系?”紫菱噘嘴道。
“是你调遣了石狮?”莫羽非疑道。
紫菱忽冷冷一笑,“哼,算你聪明!”
“你以尖刀打在栏杆上为暗号?”
“你怎知道?”紫菱不觉微惊。
“你不是说那小刀‘很是有用’么?”
“可不是么!”紫菱得意道。
“那听命者是谁?”
“也不怕你知道,如今那慑妖器既在我手中,那其中妖怪自然听我号令!我便遣了三个大力怪,替我效劳!”
“你竟把妖怪放了出来?”
“既能放便能收啊,这有甚么!我可要走了。”说着,便捻了仙诀,纵身一跃,转眼不见。
这也是世事弄人,那慑妖器本是赫连铁的得意兵器,不料却落在女妖手里,更任其调遣。好在紫菱也未太过放肆,故也并未伤及他人。
莫羽非忽见其离开,却也无甚好说。正此时,却听“咔咔”数声,冰面忽然裂开几道长口,像被闪电击中一般。
他还想跃开,但举目一看,四周却已几无完冰。此处就他一人,他也顾不得颜面,顾不得冷了,便试着趴了下来,然身下的冰块却开始浮动,只晃得他的心“怦怦”直跳。那心跳竟像榔头,堪堪打在那浮冰上,以致浮冰再难承受他的重量!他一阵战栗,却还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恐惧。然一切却恰如紫菱所说,隐藏惧意不过是掩耳盗铃!眼看身下坚冰逐渐融化,他已滑入水中。他挣扎着,一把抓住了旁边的冰面,然冰水却已旋动,他感到身不由己了……
忽然间,涡流加急,他顿时被卷入漩涡之中,这突来的惊恐淹没了他的呼救!——灰蓝的涡流疯狂咆哮,瓦解着他的意志与体力,他头昏目眩,浑身冰冷,哪还能有仙术?他只拼命挣扎呼喊,惊惧间,竟恍惚看到一圈黑影。
“鬼影先生?”一念闪过,他心中一亮,“啊,这不是老宅的鬼把戏么,我怎就当真了?真蠢!我是不会死的!”他突然振奋了,“鬼影先生,快救我!”他急喊。但那黑影却不答话。他又喊,依然不应。他心惊不已,更拼命挣扎,只想在飞旋中将其看个清楚!他努力让自己冒出水面,目光也开始清晰,越来越清晰——
“什么?黑电妖?”,这一惊,他几乎又被冰水淹没!“是宿敌?他是要置我于死地啊!怎么办?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想替母报仇?”心中的急流更加凶猛,竟让他忘记了挣扎。他颓丧地随着漩涡一圈又一圈,他在下沉……
“喂,小子,原来你也蹦不出我这漩涡啊?真真无趣!又是我鬼影的手下败将!”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叹道,“还得等我这鬼老头来救你。”
莫羽非忽睁了眼,这才发现自己竟在水中,“怎么,我还活着?还用了个‘避水诀’?”他不料自己竟能无心使出仙术。
“什么鬼漩涡,怎不转了?”他不觉骂道,“哦,是了,紫菱说过,这是恐惧之流啊!只有惧怕的人,才会身陷其中,我一旦放开了,这漩涡也就自行消失!咳,我之前怎没想到!”
“你小子原来在这儿!”鬼影忽游来道。
“直冲霄汉!”莫羽非眼见鬼影伸手抓他,便立使心诀,飞身冲出。
“哟,还活蹦乱跳哪!”鬼影追道。
莫羽非眼疾手快,飞出后,竟在半空中抓住一绳子。
“臭小子,竟破了我的仙诀!”鬼影飘在水上,眼看着莫羽非飞出了忧患屋。
其实忧患屋的突破口,乃是受困者内心的恐惧。
莫羽非若毫无忧惧,当初便不会被那迷雾所障,自然一眼就能看到那顶上绳索。然他因心悬报仇之事,故一入此屋,便暴露了弱点,故紫菱便从他脚下冰裂,看出破绽,后攻其心防,遂使之身陷漩涡之中。
然他身陷绝境后,反破釜沉舟,拼死一搏。畏惧一除,咒诀即破,咒诀一破,内力便发挥无碍,故能冲破水障,飞身跃出!这便是身陷死地而后生!
莫羽非抓住绳索后,只觉一股劲力陡然传来,他紧抓不放,整个人跃出了忧患屋,落在草堆上。那草堆便在老宅后院,他总算重见夜色了。
因傍晚时分下了雨,那草堆还湿着,他忙翻身而起,却沾了一身的水。他虽已极为疲惫,却还惦记着赶回仙院,遂摸出限时令来,一看之下,不觉一叹,那红色水柱已消失——时间到了。
“又该受罚了!”他苦笑道。
夜凉如洗,想起方才所历之事,他不禁大为感慨。
那影木老宅本就广阔,莫羽非出了后院,一时也不辨方向,虽且走且寻,却也没见来时之路。未几,忽见树丛后有两只琥珀色的眼睛,忽明忽暗,他不觉唬了跳,心道:“这里幽僻,难道竟有猛虎?”正想时,却忽听有人笑道:“阁下若还要些别的甚么,只管提前知会一声便是!”他再一看,又见那“琥珀眼”还自原地闪烁,这才明白那竟是一对车灯,不觉心笑自己多疑,这才放心前行。
须臾,他便到了更为宽阔的街上,一看那街景更与来时不同,不免有些踌躇。正要问路,却忽见身旁停下辆车来,那车便是一双琥珀眼睛。
只见车窗摇下,便听声音道:“莫羽非,你小子怎还四处闲逛,却不返校?”
莫羽非低头一看,见驾车的竟是卓有功,忙道:“卓仙教,弟子是……是见那正门被堵了,所以另寻出路!”他却不说老宅之事,以免节外生枝。
“你是初来怎的?不辨方向?”卓有功责道。
“呃,是啊。”他窘道。
卓有功便笑道:“像你这般瞎转悠,几时才能回啊?快,上车!”
莫羽非却犹豫了。
“咦,你还等什么,快呀!我带你回校!”
莫羽非不好再推,只好上了那熊嗷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