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后见其仙之蓝品,不觉心道:“看来其仙力不在我之下,这几年由她辅助璟儿,倒也合适。”正想时,却见那支“双帅”笔走龙蛇,淡紫石柱上赫然便有一纵金色文字——淳于璟不觉出声念道:“翡非翡,玉之美,玉之美,魔锦悔。”
冷后见了,心中骤然一凛,暗道:“金瑶伞母此举何意?”却见蓝光一闪,金瑶伞母已收了仙气,那“双帅”依旧回至淳于璟手中。
冷后疑惑的目光恰好迎上金瑶伞母一笑。
“伞神这是何意?”冷后皱眉道。
“看来在下的字也太逊色,竟没引起冷后半点儿注意。”金瑶伞母自嘲道。
其实金瑶伞母的书法,潇洒别致,自成一体,金色文字刻于淡紫石柱上,更是分外耀眼,然其内容实在奇诡,尤其“魔锦”二字,更让人胆寒。此时众人皆在揣度这十二字的深意,谁还有心赏字?
“在下也是斗胆写出了近日流传于坊间的童谣,冷后深居宫中,自然不知了。”金瑶伞母解释道。
“坊间竟有此曲?”冷后疑道。
“不错,”金瑶伞母点头,“当然,冷后若觉碍眼,在下立时将其消除便是。”说罢,便挥手欲将其抹去。
“慢着!”冷后阻拦道,“本宫看这话有些蹊跷,以金瑶伞母之高见,此话却是何意?”
金瑶伞母不觉一笑,道:“冷后明慧,自然知道‘翡’为何物。”
冷后一听“翡”字,不觉微微蹙眉。
淳于璟见母亲若有所思,便答道:“儿臣一听这字,便想到了‘翡翠’一词,想来‘翡’便是指玉石。”
“嗯,”金瑶伞母笑道:“璟儿果然聪明,‘翡’确实是种玉石。”
“那‘翡非翡’却是何意?”白世龙不解道。
“说明这‘翡’不是我们通常所想的玉石,而是另有所指。”金瑶伞母意味深长道。
“那指什么?”冷后的话似乎带有寒气。
淳于璟不知母后为何神色凝重起来,因此不敢随意接话。
金瑶伞母却笑了,遂道:“后一句既说‘玉之美’,那在下看来,玉石之美,莫过于玉之光彩,试想玉若暗淡无光,又何来美感?”
“这又如何?”冷后追问道。
金瑶伞母不答,却转向淳于璟道:“我倒要问问璟儿,你这‘璟’字何意?”
“玉之光彩。”淳于璟说时,不觉两眼一亮。
“故‘翡’并非指玉石,而是指玉石之光,而玉石之光怎会让‘魔锦’悔呢?所以定是暗指魔锦千丈遇到了对手,让他悔恨。”
“金瑶伞母的意思是,那个对手暗指璟弟?”白世龙大为惊异,一时却又无法反驳。他也知道,即便找到了反驳之词,说出来也于他无利,那又何必?只是心中却想:“这马屁也拍得太有境界了!”
金瑶伞母笑而不语。
淳于璟嘴上不说,心中却早已兴奋。再看那行字,只觉金光灿然,振奋人心。仿佛他已能独挑大梁,成为抗击魔锦千丈的主帅!
冷后沉思了片刻,却道:“伞母意在鼓励,解释却未免牵强。璟儿年少,尚有许多不足,日后还需伞母扶持,你若这般抬举他,只怕他骄傲误事。”
“诶,璟儿踏实明理,绝非骄狂之人。若能早明前途,岂不更好?”金瑶伞母道。
冷后却笑着摇头,“坊间歌谣又如何当得真?”
“那也未必。”金瑶伞母说时,已掌运仙气,抹去了柱上字迹,但那十二字却深深印在了几人脑中。
却听金瑶伞母笑问:“此番鸿鹄求学,尔等可还习惯?”
淳于璟便点头笑道:“仙教们都和蔼亲切,吃穿用度也是宽裕,甚好。”
“还有鸿鹄特许令,简直就是极好!”白世龙快意道。
“什么?”冷后秀美一蹙,只问淳于璟:“谁给的特许令?”
淳于璟心叫不妙,只好小心道:“是……掌院仙博答允的。”
“玉玄子?”冷后目光一闪,“不可能!她不会让你显露身份的,定是另有其人!”
淳于璟一时语塞,白世龙却暗暗好笑。他也不知为什么,忽然便抖落了这个秘密,或许刚才那十二字着实令他不快。
气氛正僵,忽听冷后道:“本宫不许你暴露身份,也自有道理,你若再有违背,本宫绝不轻饶!”
淳于璟只好点头称是。
又听金瑶伞母道:“冷后此言极是,鸿鹄仙院原本不错,然眼下入校条件却太过宽松,以致鱼目混杂,坏了规矩!譬如那凡尘之人,便不该录入院中,那种人出身不洁、仙资贫乏,即便考入鸿鹄,也是心术不轨!还有那些平体元,为求仙术,殚精竭虑,稍有长进,便妄想连连!他们若知你贵为太子,还不知会起什么歹心呢!”金瑶伞母说罢,又瞥了眼冷后,道:“仙校司也该管管这事儿了。”那仙校司正在冷后掌管之下。
淳于璟听罢,却有些不忿道:“金瑶伞母,恕伞子无知,然据我所知,事情却未必如伞母所言。就说那凡尘之人罢,虽天生不具仙风道骨,然却非心质不洁、天资愚蒙!譬如今年铁代之中,便有一人,虽说来自凡尘,却胆识过人。先是为救同伴,伤了世龙兄的龙马,后又无师自通勇驾飞马,被罚光阴湖后,却毫无惧意,几日后还完好归来,你说奇也不奇?”淳于璟一时想驳倒金瑶伞母,便想起莫羽非来,言辞不免有些夸张。
“璟儿,瞧你说的,这弟子屡屡越矩,你却以之为荣?他才入校,便伤龙骑马,被罚无惧!日后还如何管束?依我之见,这等顽劣泼祸,是该早早开除才了!”金瑶伞母不禁怒道。
冷后听了,早起疑虑,不禁又问:“你所言之人,可是个新入校的弟子?”
“正是。”淳于璟恭敬道。
她心中一凛,却只淡道:“这新入门的弟子凡事新奇,难免顽皮些,想必仙导也会加以训导,我等也不必多虑。”
金瑶伞母不料冷后话锋忽转,心中虽起疑惑,却又不便再作争辩。
这日散后,冷后又将淳于璟单独唤至身边,虽佯不经意,却问及那新弟子的种种情形,细想之下,更心疑此人便是牧翡。
是夜,她辗转难眠,忽又想起了石柱上的十二字,不觉心惊此“翡”难道是牧翡?可是她思来想去,却推不出“翡非翡”是何意,然心中潜藏的妒火恨意却烧得五脏六腑焦灼痛楚——她不能输给一个凡尘女子,不能被那青涩小子毁了尊位,不能让璟儿的地位被人撼动,更不能违背父亲的遗命!
一时间,脑中厮杀缠闹,是梦?是醒?她也不知,但灭掉对方的谋划却已生根,沿着她阴暗的内心攀援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