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名后,各掌堂仙教又讲明了校规,遂领新弟子前往云涛坛,参加迎新仙会。
众弟子便随各自仙教,过绿萝长廊,穿苍梧苑,往云涛坛走去。行至丹枫岭时,因时值深秋,那枫叶如火似霞,喷薄妖娆,令人陶醉。莫羽非不禁停了步,微微扬头,深吸了口气,却听赫连涛道:“你们可知光阴湖在何处?”
“光阴湖?你怎会问起这个?”莫羽非听了,心中“咯噔”一下。
“呀,我可不愿去那鬼地方!”范庠忙道。
“有那么可怖么?”赫连涛望着那石头道。
白芩婉忽问莫羽非道:“你怕么?”
莫羽非不置可否地一笑。
范庠便小心翼翼道:“那湖中黑藻,腥臭无比,清理黑藻可是鸿鹄的一项惩罚,据说小考排名在后,就极易‘中选’。”
“你只要不落至最后三名,也不需担心啊!”白芩婉笑道。
“咳,至于难么可怕么?我是真想看看!”赫连涛道,“听说那勺岛可随季节而转呀,整个青轩也无第二个!”
“那有何好?”白芩婉嘴角一哂,忽转问莫羽非:“你可想去?”
莫羽非一笑,“没事找罚么?”
赫连涛却对莫羽非说:“是兄弟,便陪我同去!”
“咳,快走,掉队了!”莫羽非推了把赫连涛,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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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新弟子到了云涛坛前,只见那圆形仙坛,玉栏环绕,坛上仙气缭绕,空中时有彩凤飞过。那讲坛的正北面乃是鸿鹄仙史阁,楼高七层,雕甍绣闼,飞角插空,琉璃闪烁,紫霞缥缈!新弟子见了,自是目不暇接,惊叹不已。
云涛坛上早划好了各堂位子,掌堂仙教便将弟子领到指定处。
“能在这仙坛上一展身手,夺他个沧龙勇士才叫痛快呢!”赫连涛说着,便徒手比划了两招。
“沧龙勇士?”莫羽非见他说得神采飞扬,不禁好奇。
赫连涛正要解释,一旁的白芩婉却抢说道:“沧龙军可是鸿鹄大名鼎鼎的护卫军,那军中将士个个皆非等闲之辈!沧龙军为了遴选人才,每年都会在院内举行一次仙术大会,会上的胜出者便有望进入沧龙!”
“呀,这么清楚,你是早有准备吧?”赫连涛笑看白芩婉。
“准备?铁代弟子哪有资格?”白芩婉皱眉道。
“咳,别说我们,便是那入学三年的弟子,也有不少是铩羽而归!”范庠摇头道。
沧龙军在鸿鹄确实颇有地位,因历代护卫鸿鹄有功,故鸿鹄亦予其种种殊荣。大凡鸿鹄弟子,皆以入选沧龙为荣,更有弟子在四年完业后,到江湖行走一番,仙术大增后,又复入赛,故在读弟子们,便多有不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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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新弟子皆列坐南面,而东西方则分属入学两年的铜代弟子和入学三年的银代弟子,那即将完业的金代弟子却不再临席,因其既要应对学末仙考,又要谋求完业后的去处。
此时朝阳高升,煦暖仙坛,赫连涛一看那日晷,已至巳时三十七刻,然东西位上却还不见人影,便怨道:“这些师兄师姐却是怎的?只叫我辈干等,摆什么架子!”
“你就不能消停些?”白芩婉嗔道。
“哟,快看!”左机大声喊道。
众人顺其所指,抬头一看,只见空中一组弟子,正踏云而来。那队伍齐整,仙云飘飘,正是:
身轻神爽容颜俊,青丝妙绾步履轻。
仙服飘逸襟带雾,玉袍自然袖绕虹。
女儿粉衣如春桃,男儿青衣似翠松。
丰神奕奕世间少,正乃铜代子弟风。
原来那已入学的弟子,按照鸿鹄规矩,以大礼迎接新弟子。故整理了队伍,齐着仙院衣裳,方驾云而来。那新弟子见其云裳玉容,内心早已羡煞。就在这时,又听鹤鸣鸾吟,空中忽有霞光冉现,霎时间,便见另一仙队,驭云而来。
“这银代弟子比之铜代弟子,更是不同哪!”金宝不禁大声赞道。
“我听闻那银代之中有个叫‘冷鱼儿’的,仙术奇异精湛,卓尔不群,似还拜了仙山师尊,作了关门弟子呢!”左机大睁双眼,对金宝认真道。
“冷鱼儿?”金宝听罢,便冷笑道:“那不是她本名!她为人清冷,故得了这诨名。”
“哦,原是这样。”左机望着金宝,心想他怎像个万事通。
“听说……”金宝忽来了兴致,又招手让左机靠近些道:“她还是那白世龙的意中人哩!”
莫羽非因在他们身后,听了两人所言,倒也不以为意,却只好奇那女子到底是个怎样人物。却听赫连涛笑道:“这女孩儿家,冷冷的便不讨喜欢,还什么仙术精湛!”
莫羽非听了,却想:“这姑娘冷心冷面,却不惧世人言说,倒也与众不同!”
正想时,却听旁边兰香堂弟子一片躁动,其中更有人乱嚷道:“恭迎梦姐姐!”
“那为首之人还真俊俏!”白芩婉笑道。
赫连涛一看,只见那为首少女,冷若清霜,皎如秋月,貌若晓荷,姿似柔柳,不觉心中一跳道:“难道修仙如此益颜?三年之后,我若有她半分果效,也是造化!”
“为首那人便是鱼梦!”金宝看得真切了,便断定道。
莫羽非一看,不觉一震,原来冷鱼儿竟是鱼梦。
“喂,你想些什么?”赫连涛见莫羽非脸色不悦,不觉问道。
“没什么。”莫羽非冷道。
“看到为首那位了么,还挺美。”赫连涛笑道。
就在这时,掌院仙博玉玄子走上了北面讲台,只见其一袭珊瑚红袍,十分耀眼。有趣的是,她身旁还有只戴着茶晶眼镜的仙鹤,这鹤看似年迈,却负责记录。走在后面,是负责各科教学的仙博、仙教们。
“那左边穿鹤氅的乃是教授仙界史的牛慎,那老头的课上,多半可以打瞌睡!”金宝对左机笑道。
“那你仙考能过么?”左机疑道。
“咳,年末你依他所言圈出些要紧的事件,再临时抱佛脚,不就得了。”金宝满腹自信。
“哦,你看,那穿褐色锦袍的仙博怎得那般凶煞?”左机惊道。
“听说那仙博姓卓,斗魔功夫深厚,却轻易不肯教低代弟子,若有弟子问了他愚蠢问题,只被训得无地自容呢!”金宝说时,禁不住吐舌头。
“那可招惹不得!”左机不禁摇头道。
“可他却凭甚判定那弟子问得不是?”赫连涛听了便有气。
“你就莫讨教那些简单的!”金宝回头道。
“笑话!凡在师父眼里,弟子的问题又能难到哪去?再说这难易之事,个人感受不同,岂是谁能专断的?”赫连涛争道。
“不对,不对,咱们要听了他课,才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左机纠正道。
“你呆呀,他根本便不屑教授咱们这些入门弟子,所以你仍是不知该与不该!”白芩婉笑道。
“哼,这院中仙教又不独他一人,我还就偏不向他请教!”赫连涛愤道。
“这不过传闻而已,犯不着生气!”莫羽非笑道。
赫连涛一哼,余人也不再言语了。
此时的云涛坛上,各都到齐,玉玄子便徐徐起身。
她眼神温和,目光所到处,令人如沐春风,众人渐都安静下来。
那空中轻舞的仙鹤、彩鸾亦或栖身玉柱,亦或落于枝桠,似都凝神静听,独那戴着茶镜的老鹤铺开宣纸,拿笔蘸墨。
莫羽非从未见过仙鹤舞墨之景,心觉有趣,不觉微微一笑。
原来仙院中常有仙兽打理杂物或辅助仙教之事,众弟子因是毕业于中级仙校,故也不以为奇。
莫羽非见那仙鹤凝神静候玉玄子,目光便又移至玉玄子身上,只见其很是清瘦,因想:“沈仙博身在数十丈外,若欲让我等弟子听清其言说,岂不费力?”
没想那沈仙博金口甫开,便觉字字清晰,如在耳旁,只听其道:“吾乃鸿鹄仙院第四十九代掌门仙师玉玄子沈湛,今日是我鸿鹄迎新盛会,首先为师代表鸿鹄各仙师对诸位新弟子表示欢迎!”
左机便悄声对金宝道:“呀,沈仙教这千里传音之功,好生厉害!”
“这个自然,她可是掌门仙师!”金宝应道。
“……吾及鸿鹄各位仙师必当秉奉仙院历代教旨,传真道、授仙业,光大鸿鹄学训——‘博学笃志,泰然不骄,宁静慧远,抱朴归真。’”沈仙博言讫,微微一笑。
那仙鹤、彩鸾似能听懂这言语,竟拍动翅膀,引颈轻鸣。莫羽非便见那执笔老鹤,一直奋笔疾书,此时方停下笔来,扶了扶眼镜,舒了口气。
“这沈仙博看似温和,但我倒有些惧她呢。”白芩婉笑道。
“这便是不怒自威。”赫连涛道。莫羽非也不觉点头。
众弟子又听玉玄子朗声道:“依我鸿鹄之规,凡新弟子入学,必要面见我鸿鹄镇院石雕,以知己任,而已入门的弟子,则需再瞻石雕,以强己任。我鸿鹄的镇院石雕乃是一尊冰玉龛,其中放着冰玉宝的玉石小像。”
莫羽非顿时想起结巴大师所讲的冰玉宝一事了。正想时,便听仙博玉玄子命道:“鸿鹄弟子全体起立,恭迎冰玉龛!”
新弟子一见那铜、银两代弟子霍然起身,立时便跟着起身,端严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