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师父家除了一个四五岁的孙女外没有其他人,其实,村里人只是不说,这女孩儿也并非姬狐的后人,和这杆猎枪一样,也是他打猎的时候捡回来的,只不过不是从死尸旁边,而是从一头大白狗的嘴下。
猎户平时养的犬个头本就不小,那条白狗还要大上一半。当时端着枪的姬狐的手都有些颤抖,白狗被子弹打伤了耳朵,鲜血从狗脸的一侧流向另一侧,直到脖子的毛被鲜血染红,姬狐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狗和那么红的血,白狗龇着牙缓缓向他走过来,要说论狩猎经验,自己打了几十年猎,什么没有见过,就连豹子和老虎都难让自己这么慌张,更何况是一条大狗。说来也怪,当姬狐看着白狗的时候,似乎看到白狗的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复杂神情,这眼神让姬狐感到魂不守舍。白狗逼近的脚步忽然停下来,转身回走,低下头嗅了嗅地上红色绣花襁褓中的婴儿。见此情景,姬狐心里一急,握紧手中的枪,一咬牙,手刚触摸到子弹袋,心中一凉,不由咒骂一声。原来,一天下来子弹被消耗大半,刚才更是救人心切,取弹时手一哆嗦,袋里仅剩的三颗子弹,掉在了地上,竟没有察觉。现在弯腰取弹多半是来不及了,姬狐心一横,抡着枪就要上去和白犬肉搏。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姬狐移动脚步,白狗一个回头,狂吠一声,凶相毕露,朝他快跑两步,继而一跃而起,姬狐慌忙中一低头,只听见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然后就听到身后的树丛里发出动物打斗追逐的声音,这是什么声音呢,除了狗吠还有猫叫?姬狐此时已瞬时窜到婴儿身边,身体弓起,将其保护在自己的身体之下。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安静下来,姬狐跪起身体,看着眼前的婴儿脸上毫无恐惧,反而白里透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左右辗转煞是可爱。心下一喜,当下便将婴儿抱回狡村。晚上秉着油灯,姬狐翻遍了女婴的襁褓,希望能在其中找到点有关她身份的蛛丝马迹,但却丝毫没有发现,不由得气馁。自己从来没结过婚,至于养儿育女,更是门外汉。姬狐出门从同村王二家牵回一头母鹿,这头母鹿还是他前几天狩猎所得,一共两头,一大一小,正在哺乳期,他没忍心杀,放在王二家寄养。
此时,他费力的固定好母鹿,抱着女婴试图去找母鹿的*****,女婴倒聪明的紧,没费太大的力气便得偿所愿,安静的吸吮。
姬狐一边托人打听十里八村有没有丢失女婴的家庭,一边靠这种方法满足女婴的口腹之欲,直到女婴断奶,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一来确实难找,二来女婴越长越惹人疼爱,他也就渐渐的放弃了为她找家的念头,就留在自己身边做个晚年的伴儿,取名姬雀,平时以祖孙相称。
至于那条白狗,姬狐只以为是一条无主的野犬,自那日之后再为见过,却也为那只救命的猫,暗暗祈祷,祝它一切太平。
这个事情,齐尚英也是知晓的。
离战略转移的时间已经四五年,这期间齐尚英也试着和狡村联系过,只是没能联系上,投身到战争海洋的人都像是一叶扁舟,能活到现在是上天垂怜。此时站在村口,想起往昔的峥嵘岁月,心中感慨万千。忙令身边的警卫员先行通知村里等着给自己接风的战友秦柱。
“就说我老齐先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师父,随后再去见他。”
警卫员得令一路小跑而去。
秦柱是齐尚英当兵时候的战友,俩人一年的新兵,当年同时在狡村驻扎,情同手足,后来齐尚英因为需要被调派出去,秦柱一直留守在狡村。本次的战斗任务也是秦柱向上级打的申请,说是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请上级派下当年在本地战斗过熟悉此处地理形势的齐尚英同志来支援。上头本来第一次回绝了他的请求,说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人选,他反倒一不做,二不休,发起赖皮,说是因为多日劳累,此时已身有风寒,无力指挥。上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因他多次立功,加上即将胜利之际也确实要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考虑再三,决定让齐尚英赴一次战友的邀约。
齐尚英认为山地战,同时又是一个小的敌人团伙,因此决定让部队驻守原地,自己带着警卫班轻装上阵。这样机动性强,避免了大部队目标大,易暴露的缺点。
离师父家越来越近,齐尚英的心里充满忐忑,不知道这老头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他想着,已站在师父的家门口,眼前的景还是老样子,石头房、石头墙,野草长在石头上。想当年自己住在师父家里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想到多年来一直没变。他轻轻咳嗽一声,古老的木门吱吱呀呀的缓慢开启,忽然从里面蹦出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女孩儿被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吓了一跳,继而目不转睛的盯着齐尚英看,齐尚英也盯着她看,越发觉得眼熟。忽然,对面的女孩儿心花怒放,放下手里草编的蚂蚱,惊声尖叫:二叔!
齐尚英再仔细端量,忽然心中一喜,忙上前一步,抱起女孩儿,高高举起,笑呵呵的高呼:雀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