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手臂断口的鲜血不住流淌,他已嘴唇发紫,严重失血,张进无力回天,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再优秀的医生在毫无医疗设备及药品的情况下,也是无计可施,他只能按压住乔治的伤口,不停安慰他,虽然他知道这种安慰于事无补,但除此之外,他实在没有任何办法:“嗨,老朋友,乔治,你要坚持住,坚持懂吗?我会尽快背你下山找医生。”
乔治苦笑:“呵呵,你当我是傻子。”
张进很是焦躁:“我,乔治,我无能为力,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此时的心情。”
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将岩石染成殷红,乔治已经处于弥留边缘,他用尽身上的力气拉着张进的手:“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我不喜欢男人,我所以一辈子没结婚,不是因为我喜欢男人,而是因为,咳咳,因为我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我对爱情,始终如一,没有任何诱惑,可以让我背叛爱情。”
张进留下眼泪,他和乔治的感情超乎常人所想,他们是大学时代的好友,一起度过人生中最美妙最值得回忆的青葱岁月,他们一起创业,创建了全球数一数二的军工集团长丰军工,而现在,这个最忠诚最可靠的战友就要永远的离他而去了。
张进知道对于乔治这种思维严谨,生怕生命被浪费一秒的人来说,临死之时,他绝对不会说废话,而此刻他说的每一句话却让人听来都是废话,张进急切的追问:“你要说什么,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他紧紧握住乔治的手,他从内心迫切的希望只要自己的手抓的紧一些,就能更多一点时间去挽留住乔治渐渐逝去的生命。
乔治从被鲜血染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一个放胡椒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张进从帝国大厦带来的,让乔治抽空研究的那个小虫子,那虫子生命力顽强,此时还在瓶子里挣扎,虫子的脊背在月光下发出乌亮的光泽,已经夜深,月光如雪倾斜在月光瀑布的白链上,月光瀑布由此而得名,乔治把瓶子递过去:“这玩意儿,留给我的话,你得下辈子得到研究结果,所以把它还给你,你自己去研究吧。”然后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个东西,这东西呈白银的颜色,像极了一个打火机。乔治把生命的力量汇集在双手与眼睛里,这是他生命的最后所能释放的唯一有能量的东西了:“这个东西,可以让你成为神,有两个按钮,左边的和右边的按钮。”
张进泪如雨下,他一直以为多年在商场的锤炼,已然让自己在感情的世界里无所不能,无坚不摧,此时面对老友的离去,他才深刻的感受到人类内心那份始终存在的脆弱:“我不想成为神,我只希望,你能活着!”
乔治断断续续的说起来:“从现在开始,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字,你都要清清楚楚的记得,左边那个按钮,咳咳,那个按钮可以引爆研究中心,你是知道的,为了防止罗维尼卡生物武器计划泄露,我们在修建研究中心的时候预设了自毁装置,所以按下它,研究中心就会爆炸。”
张进道:“我不能这样做,研究中心一旦爆炸,用于生物武器研究的反物质能量会同时引爆,虽然量十分小,但足以摧毁整个长丰市。”
乔治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所以,我说这东西可以让你成为神,掌握长丰市五百万市民的生死,这个权利就在你的拇指之下。现在研究中心的能量中枢爆炸,里面的研究内容无论如何也隐瞒不住了,就算你不按,军方是什么意见还不知道呢,这是军方必须隐瞒的。”乔治继续说道:“右边的按钮,按下之后将会彻底切断猎杀者的能量供应源。”
张进十分诧异:“猎杀者不是掉到瀑布下面去了吗?难道!它们不止一头!”
乔治道:“是的,在研究中心下面,军方急功近利的要求我培植了一百头猎杀者,全都在地下仓库里,我把仓库改建了。去除掉到山崖下的,仓库里有九十九头。”
张进十分茫然,因为他对这个情况全然不知,身为总裁,他居然以为只有一头:“如果,如果我按下了这个按钮,结果会是什么?”
“军方给了我很多钱,我为了钱隐瞒了你,抱歉,不过我敢肯定,这是我这辈子唯一做过的隐瞒你,对不起你的事情。咳咳,理论上说,切断了能量供应,猎杀者在二十四小时内就会死去,像放在沙漠里的花儿一样失去生命,但现在能量供应并不稳定,试验品可以自己调整能量,所以按下这个按钮后,最好的结果是试验品全都死掉,最坏的结果,是它们脱离培养皿,它们将按自己的意识,来到这个人类的世界上,虽然只有一百头,但对人类来说,这是浩劫,你已经见识了猎杀者的威力。”
张进茫然:“哦,不,乔治,这种事你怎么可以隐瞒我,你被钱收买?你缺钱吗?我有的是钱,你为什么不开口?”
乔治微微闭上了眼睛:“朋友,你,并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他喷出了一口鲜血:“再见了,不管你选择按下哪个按钮,对你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一号安全屋,左右两边的启动密码都是19620127,永别了,进。”乔治永远闭上了眼睛,凭张进如何呼喊,乔治再也没了声音。
1962年1月27日,张进知道,这就是乔治大学时代初恋女友的生日,他用这种方式表达了他对爱情的忠诚。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乔治,原来,他错了,乔治已经亲口否定了他这个老朋友所谓的了解。一号安全屋,就在月光瀑布背后,这是张进为自己设计的避难所,安全程度比研究中心有过之而无不及,从这里走过去并不远,他用枯萎的树枝和烂泥般的树叶草草掩盖了乔治的尸体,经过一夜的步行,终于到达了月光瀑布背后的一号安全屋,到达的时候已经接近清晨,在某一个特殊的时间点,很容易让人对时间产生混淆,无法分清这个时间到底是清晨还是夕阳下的黄昏,就像人在临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死亡还是重生一样。
安全屋的位置十分隐蔽,在岩石中穿山打造,同样是使用了厚度达三米的钛合金,他按动指纹打开了进入安全屋的门,胡乱喝了一些瓶装的纯净水,安全屋没有窗户,这让他无法欣赏美妙的朝阳,以至于他都后悔为什么没给安全屋开个天窗。孤独感顿时袭来,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韩晓凝,他想听到她的声音,于是拿出手机拨打了韩晓凝的电话,但传来盲音,一点信号都没有,虽然安全屋里有卫星电话,但张进不敢使用,对于军方来说,这个安全屋是隐蔽的,它的存在只有乔治和张进自己知道,军方一定已经知道了研究中心爆炸,也一定在到处找他,张进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军方负责罗维尼卡项目的最高负责人罗佑将军,这里对于张进来说,是最安全的,一旦使用卫星电话,他的位置立刻就会暴露。
他把装有虫子的玻璃瓶和那个可以让他主宰五百万人生死的东西,分左右放在桌面上,其实他哪个按钮都不想按,所以他决定先研究研究那个虫子,他把瓶子拿起来,把桌上的灯调节到最亮的亮度,灯光几乎能射透虫子的身体,这是什么?线路!芯片!张进心里猛的抽了一下,在强光灯照射下,虫子的内脏一览无遗,这不是虫子,而是,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