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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家世(1)

1

罗小夜待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的灵魂也被从躯壳里抽出来了,慌忙大喊救命,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一出口就消融了。她朝肩上看去想向摩萨多求救,却发现摩萨多幻化的那只萤火虫已经不见了。她眼前一黑,顿时宛如身陷深渊: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是刚刚,还是早就离开了?

“哈哈哈……真是令我意外呢。”一个甜美清冽的声音飘来,就和罗小夜在看情景重现的时候听到的一样。

罗小夜全身的毛孔都收紧了,紧张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透明的长发美女,正悬浮在她身前不远处。

罗小夜打了个哆嗦,透明的女人她在摩萨多的魔法空间里也见过,但是她透明得很有质感,至少有实实在在的形体。而眼前的这个女人,简直像一个肥皂泡,里面是虚空的。

女人飘到她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露出微笑:“你还记得我吗?”

罗小夜脑中一麻,接着心脏一阵乱跳,这是她的本能反应,大脑像是屏蔽了对方一般,完全找不到相关的记忆。

“哈哈哈……看来你真是想不起来了呢。”那女人竟像能看清她的心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此时的她笑声依旧动听,笑容依旧动人,却让人感到了恐怖的气息。

“你到底是谁?”罗小夜大叫大嚷,这一次发出了声音,徐煌被惊动了,睁开眼看了一眼,却又沉沉睡去。

“真是可惜啊。”那女人笑嘻嘻地看着她,就像在戏弄网里的猎物,“即便你爷爷封印了你的记忆,不过你身为他的后代,难道就没有能力把封印撬开个一点半点吗?”

爷爷?罗小夜脑内如雷轰电掣般,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那个晚上的事情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第二天醒来之后,本能地觉得昨天晚上应该出了什么事情。因为她全身腰酸背痛,身上还有很多暗红色的斑块。那不是被蚊虫咬过的痕迹,却有点隐隐的痛,像疮疤掉落后的新肉。她问爷爷这是怎么回事,爷爷却不说,只说没有关系……

女人见她双目呆滞,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地说:“你依旧记不起来吗?你可是差点死在我手里哦!”

死?!罗小夜一激灵,忽然感到身上很多地方莫名其妙地痛了起来。接着记忆忽然从心底涌出——那感觉就像被闷在灰烬里的火苗忽然爆发,记忆陡然如同电影一般呈现在她的面前。

那天傍晚,天阴沉得像灌了铅,风似乎也不怀好意,还似乎带着点血腥的味道。爷爷站在门口,满脸凝重地看着远方,把她叫进门来,在屋里画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在中间放上食物和水,叫妈妈和她待在魔法阵的中央,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她当时很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非常惊恐,但还是答应了。

她和妈妈刚进入魔法阵不久,暴雨就来了。爷爷笔直地站在魔法阵的旁边,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很快,被拴紧的窗户开始震动。不是被风吹动的,而是一种有节奏的震动。

很快,一个窗户被吹开了。爷爷朝那个窗户一指,及时地把窗户关上了,却已经来不及了,已经有东西进来了。

来的东西是无形的,但是罗小夜可以看见它。它经过的地方空气都有波动,虽然无形,但透过它看东西会看到东西扭曲。

这个东西一进门就朝爷爷扑去,爷爷冷冷地看着它,朝它扑来的方向一挥手。一道光弧出现了,就像是弯刀,又像是屏障,先把那个东西挡住,然后再远远地弹开。

罗小夜立即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其中甚至还夹杂着血腥味,那个东西应该受伤了。但是它并没有退缩,继续朝爷爷扑过去,而且一次比一次凶猛。爷爷继续用光弧攻击和防御,越来越占上风,罗小夜觉得整个房间都是烧焦和血腥的气味。

终于,那个东西放弃了攻击,开始在屋子里转圈。爷爷并没有追着它跑,而是用鹰一般的目光盯着它。无形的东西转了几圈之后,忽然朝罗小夜和妈妈冲过去。罗小夜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一哆嗦,脑中也是一片空白,之后却发现那个东西被远远地弹了开去。现在想来,那大概是魔法阵的作用。

被魔法阵弹了一下之后,那东西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了,蜷缩到房间的一角。罗小夜此时才隐约看到那个东西似乎是个女人,虚空得像个畸形的肥皂泡,就和现在浮在她眼前的女人差不多。爷爷也不再追击,而是开始低声念咒——应该是要把它封印吧。

一切看来都可以结束了。然而就在这时,罗小夜闯了祸。因为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年幼的她不禁觉得口渴了,眼看事情快要结束了,便想喝水,没想到紧张过度而手腕僵硬,不小心打翻了水瓶。一股水线溢出来,直流到魔法阵外,就这样打破了魔法阵!

那东西立即顺着水迹冲了过来。爷爷猝不及防,反应慢了半拍,没来得及阻止它。罗小夜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一个透明的脸冲到了自己面前,接着便感到身上到处都痛……这个女人的双手似乎有很多很多根手指,这些手指一齐插进了她的身体!

窒息感随即而来,但罗小夜的意识却十分清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鲜血溜进女人身体的内侧,形成了一层血膜。

“这下你该怎么办呢?”那女人大声奸笑,声音异常刺耳,就像是钝刀在刮着锅底,“你孙女现在和我同体,你不管用什么魔法攻击我,你孙女都会和我受到同样的伤害。如果你用魔法把我封印,你的孙女就会承受不了灵压而像装满血肉的气球一样爆炸!”

爷爷直直地瞪着她,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似乎在想办法,似乎已经束手无策。那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已经认定爷爷对她没有办法了。

就在这时,妈妈忽然大吼了一声。罗小夜惊骇地朝妈妈看去,竟然看到妈妈割破了手腕,喷出的鲜血血刃般朝那女人斩了过来。

“噗!”那个女人立即四分五裂,罗小夜掉在地上,再次看到有空气流入鼻孔。爷爷大惊失色,立即朝妈妈一指,妈妈流出的血立即倒回体内。那时候的罗小夜不知道妈妈做了什么,但现在想来一定是一种咒术。然后爷爷又冲到罗小夜身边,双手挥舞,让流出的血回到罗小夜的体内,给她治伤。他既然忙于救治她们,就无暇再顾及那个女人。

女人虽然断成了几截,竟依然没有死。趁他们不注意,挣扎着飞起来,就像几个破烂的塑料袋,摇摇晃晃地飞到窗边,从窗户缝里挤了出去。

爷爷发现它逃跑了,只是冷冷地斜睨了一眼,并没有去追。

“爸!”妈妈虽然已经收回了血液,脸依然很苍白,嘴唇也是乌紫的,紧紧地抓住爷爷的手,“不要再继续了,好不好?不要再招惹这些妖魔鬼怪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很厉害,谁都不怕,但是我和小夜不是!求求你,为了小夜,放弃吧!”

爷爷凝视着她,眉头深深地皱着,几乎皱得要滴出苦血。当时罗小夜还很小,还不能充分了解这一幕的含义,只是觉得很虚弱,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痛,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2

那女人看到罗小夜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时而咬牙时而皱眉,便知道她已经想起来了,依旧在笑,却明显没有刚才得意。罗小夜竟然可以这么快就冲破封印,也不是很蠢嘛。

“我们可是老相识呢,记起来了吗?”

罗小夜抬起头看着她,眼中噙满了滚烫的眼泪。

“你现在是在报仇,是吗?你是专门设陷阱引我来的,对吗?”她愤怒地看着那女人,“你害怕我的爷爷,所以只敢找我报仇,对吗?”

“哦?”那女人眼中透出凶光,宛如烧红的针尖,却依然在笑,“我首先要纠正一点,我可没有特意吸引你来啊。我只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而已……我有叫你管你同学的闲事吗?你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法力,还要硬管闲事,不是蠢是什么呢?而你在侵入结界的时候,不觉得太容易了吗?你一点都不知道警惕,大摇大摆地走进我的陷阱,还能怪得了别人吗?再说,”那女人靠近罗小夜,灰色的瞳孔淡得像烟,中间的瞳仁却黑得刺眼,“我就是害怕你的爷爷,就是只敢在他死后才来找你报仇。因为你弱啊,简直弱得无可救药……你在你爷爷活着的时候躲在他的身后,在他死后还想拿他当挡箭牌吗?”

锋利的话让罗小夜感觉被直刺心窝,半晌作声不得。

女人得意地看了看她,嘿嘿嬉笑,声音就像涂了毒药的柔丝,一下下地挠着罗小夜的耳朵,再把她的心一下下地拽进深渊:“你会被吊在这里,也纯属咎由自取。你看到自己在镜子中变美,明知道那是虚假的,却依旧心醉神迷,不是吗?希望它是真的?对吗?所以,”那女人再度盯向她的眼睛,把目光狠狠地刺进去,“你喜欢虚假,我就给你虚假……”说到这里忽然一怔,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起来,“不过,对你们人类来说,我这其实是在帮助你们啊。”

“什么?!”罗小夜觉得这话简直匪夷所思,“怎么会是帮我们呢?!连灵魂都夺走了……”

“是吗?”那女人眯起眼睛,眼神非常魅惑和玄诡,还充满了蔑视,“可是你们身边的人会比较开心呢。你们人类,不都更多是在为别人活着的吗?什么事只要别人觉得好就可以了。任何重要的事情,只要别人都觉得不好,都会动摇想要放弃……徐煌和易豆豆,可是不止一次想过让自己消失的哦。他们觉得自己不能给别人带来快乐,只能给别人带来麻烦,还不如消失掉,这样别人也许会更开心……这种想法就像闪闪发光的烙印,每想一次就会在心里深烙一次,我一眼就可以看见。至于你自己,是不是也想过拥有缺点的自己,消失掉会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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