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们一家人在电视机前面看春晚。快十二点的时候,弟弟拿着鞭炮在厅堂里摆好,爸爸则负责在整点的时候点火。
噼里啪啦的预示着新的一年来临了。
姐姐也于今天中午回来了。由于学习成绩不好,姐姐读完初中就外出打工了。现在她已经18岁了,她看起来有些成熟,也许是这几年来打工磨砺了她。
在我脑海里,和姐姐的认识是在我五岁的时候。那时候,妈妈送我去姐姐读的学校上学前班,我哭着喊着不想去,死死地拽着妈妈的袖子。
姐姐摸了摸我的头,开导我:“妹妹,姐姐陪你上学。”
妈妈也是无奈,只好跟姐姐的班主任协商,让我和姐姐在一起上学。
在那个时候,城市里对上学的年龄还没有限制,我上的学校也是一所私立的学校,所以我能如愿的和姐姐在一起上学。现在学校规定一年级的上学年龄都必须七岁以上,少一天都不行。
姐姐就把我领到她的教室里面,在她旁边给我找了个位置。老师向大家介绍我,说我年龄小,要在大家多多照顾我。同学们也都答应了,说一定会保护好小妹妹的。
我听到妹妹这个词很开心。姐姐上讲台从老师手里领过教科书,然后放到我的桌子上。小孩,对什么都好奇,什么也都想问,反正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问到答案。
那是一节语文课,老师教我们念一首诗《咏鹅》。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我只认识几个字,书上的许多地方都不懂。姐姐坐在我旁边,教我识字。她是那么的仔细认真,教的我连听课都听不下去了,反正我已经背会了这首诗,就算老师要点名起来背诵,我也很能轻而易举的说出来。
听到铃声,同学们到离开了座位,我坐在座位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姐姐告诉我说,妹妹,下课了,你可以到处走动,等你听到下一次铃声你再回来。走吧,姐姐带你去玩。
姐姐牵着我的小手来到操场上。阳光明媚的早上,感受着秋天温暖的太阳,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姐姐带我来到有泥巴的地方,她捧起一抔土,要我到远处有水龙头的地方捧一手水过来洒在她手里的土上。
泥土变得湿润,姐姐用手捏了一个四不像给我,说这就是我。我开心的从姐姐手里结果它,大声喊道:“我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姐姐带我去洗手,我看到同学们都朝一个小房子里跑,我满是好奇也跟了过去。
姐姐在我身后跟着我,她见我是朝商店跑去,把我拦住,笑着对我说:“姐姐没有零花钱了,不能带你去商店里买东西。等今天晚上回去向妈妈要五角钱,明天再给你买吃的。”
我问姐那是什么地方?她告诉我那里有很多很多吃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小玩具。总之,明天会带我进去,让我自己去领悟里面到底有什么。
到了晚上,姐姐没有跟妈妈要钱。我看到姐姐从一个柜子里面拿了一沓钱。钱里面有很多的五角,两角和一角。姐姐告诉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要不然明天就不给我买东西吃,我点了点头。
第二天,姐姐从那一沓钱里面拿出两张五角钱,下了课把我带到那个小商店里,那里面有一毛钱一根的辣条,五毛钱一包的辣条,很多五毛钱的冰淇淋,还有很多小玩具。
我看上了一个莲花形状的玩具,用力推下面的推手,那个莲花就会旋转,形成一个发粉光的、含苞待放的莲花。
姐姐见我喜欢这个,立马就买了下来。剩下来的五角钱,姐姐用它来买了五根辣条。她见我对她手里的辣条有兴趣,说:“妹妹,你刚刚买了一个玩具,姐姐什么都没买。所以姐姐只给你两个辣条,姐姐自己吃三个,可以吗?你那个小玩具,不能让妈妈看见,知道吗?”
我从姐姐手里接过那两个辣条,高兴的点了点头。
放学回到家里,妈妈询问姐姐有没有从她的抽屉里拿过钱?姐姐摇了摇头。妈妈又来问我,看着姐姐的眼神,我也摇了摇头。
妈妈警告姐姐下次不许再从那个抽屉里拿钱,让她看见的话,会把姐姐的手打断。
原来姐姐把剩下的钱都藏在她的枕头底下,妈妈今天早上帮她铺床的时候发现了。于是她就翻了那个抽屉,发现能少了的钱就是这一沓,也是里面面值最小的一沓。
姐姐很懂事。
从那之后,妈妈每个星期都会给我们零花钱。
这样的生活一直到六年级毕业。姐姐在小学的时候学习成绩就不好,我一般都是班上的前三名,她却一直是班上的后三名。
我总想着帮她补习,她总找各种的理由搪塞过去。我根本没有机会去把我的学习经验传授给她,更别提去提高她的学习成绩了。
我努力了六年,她也烦了六年。期间,她总是带着我和她的朋友一起玩,捉迷藏,跳格子,跳橡皮筋……。
每次玩完回来,妈妈都会骂她:“为什么要把妹妹带过去和坏学生一起玩,要是你妹妹的成绩下降了怎么办?下次不准带妹妹一起玩了。要是再我看见的话,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听见没有。”
姐姐拉着我的手回到卧室,她告诉我,不要听妈妈的话,下次继续跟着她去玩就行了。我也无所谓,反正和姐姐在一起玩特别开心。
她每天都带着我出去玩,妈妈也每天都这样说她,但从来不会动手去打她。
六年级的暑假,成绩不好的她被送回老家。
离别的时候,我紧紧地攥住我姐姐的袖子,不允许她离开。她含着泪把我的手推开,跟着爸爸走了。那天我躲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夜。
再次和她见面,已经是一年之后。那时候的她长胖了很多,而且还特别喜欢挑食,变得我都不认识她了。刚和她见面,她就紧紧抱住我说:“妹妹,你终于来了。”
那天夜里,她硬把妈妈从床上赶走,她向我诉苦,说她在这一年里,孤单寂寞,没有人陪她玩,只有伯伯家的儿子——周豪,但碍于他是男生,她很少和他讲话,更不用说玩了,顶多能够在同一台电视机前看电视。
就这样,我成了她的好朋友。有时候,她放学会和我一起骑自行车回家,更多的时候是和她的同学一起回家。她有她的朋友,我也有我的朋友,这样的生活过了三年。
家里实在是负担不起三5个孩子读书。还是她成绩差的原因,连市里最差的中学都没考起,那年我考起了市一中。
她辍学去外面打工,是爸爸妈妈在他们经商的地方托熟人帮她找了工作,包吃包住,每个月两三千的工资。爸爸妈妈把铺子交给别人保管,带着弟弟回来了,他们要狠抓我和弟弟的学习。此时,弟弟马上要读初二。
一到过年,她就会回来,向我倾诉:她干的活多么多么的累,完全不是女生干的,很多时候她不想干了,但想到这是在为我和弟弟赚学费,她还是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
过年她都会给我和弟弟包两个大红包。那是她辛辛苦苦赚的钱,我会把她给的红包攒起来。我也会告诉弟弟,把钱存下来,这是大姐日夜操劳的结果。
弟弟能领会我的意思,他也读了八年书了,也知道钱的来之不易,不能随意挥霍,也许就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瞬间,手里的钱就不见了。
如今,我上了大学,再次看到姐姐,我倒在她怀里哭了。是那么的伤心,以至于我忘记了接下来我想要干的事情。倒在她怀里,好温暖。
三年的打工使原本有颗少女心的她变得如此的成熟,我还是喜欢原先那个天真无邪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