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的第二天。
七点开灯,八点才从床上起来,看着五个人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肯定是昨天玩手机玩得太晚。
拿着桌上的茶壶去打了壶水,又拿起一张湿巾擦了擦脸,喝了口白开水漱漱口,吃颗薄荷糖去去口气,再喝口水洗洗胃。
把刚刚从书包里拿出的面包和牛奶放到小板凳的上桌子上,我坐在凳子上边看风景边吃早餐。
这时,已经出了乐檬省。
外面的风景没有草木,有的是无尽的戈壁。没有绿意,就无法领略生命的意义。呆呆的望着,望着,手里还拿着面包,牛奶,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扒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不是困,是对大自然的敬畏。
我突然变成一个小女孩,在门前的树下的玩泥巴。
“妮妮,不要玩了,快来洗手吃饭了。”远方有个女人不知道在叫谁?我没有搭理她,停止了玩泥巴,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她过来了,把我拉到水龙头下洗手。
她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不长她这样,先跟她走,看看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坐在餐桌上的男人是我的爸爸吗?我坐在比他们高的板凳上,那个男人往我碗里夹菜。
“妮妮,多吃点蔬菜,能快快长大。”他是我的爸爸。
“妮妮,多吃点肉,变得胖胖的,才会有人喜欢。”她是我的妈妈。
我现在在哪?我的爸爸叫什么?妈妈叫什么?我现在几岁了?上学了吗?
“妮妮,明天是你第一天上学,今天早点睡觉。妈妈帮你买好了学习用品,还有你喜欢的小红包。”妈妈把我明天要用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我明天第一次上学吗?上几年级?老师长什么样?
我的家在农村,上学的地方是在隔壁村的小学。
我人生的第一位老师竟是一个糟老头子。他教书不赖,一直教我们到小学毕业。
我的爸爸大学文化,现在在镇上当邮局的局长。我的妈妈初中文化,现在在镇上的麻辣厂当工人。
妈妈通过自行车在厂里和家里来回,爸爸也有一辆自行车。
每天上班,妈妈顺带把我放在她的自行车的后座上,要我的小手紧紧搂着她的腰,送我上学。下班的时候,妈妈接我放学,仍旧像早上那样,只不过是从学校到家里。
爸爸偶尔会接我上学,放学,那需要他上早班或提前下班。
我上中学是在隔家几个村的学校里,妈妈会骑着自行车在星期一把我送到镇上,给我1块钱,要我坐镇上的班车去学校。星期五她又会踏着自行车来学校把我接回家。
就在这段时间,镇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工厂越来越多,在镇中央修了一个火车站,我们家门口也修起了铁路。
高中是在另外一个镇上的,它离家十几公里。需要我在邻村坐班车去学校,母亲只有在月底的时候会骑着自行车来接我。此时,爸爸已经有一辆小车子,我家的房子原本只有两层楼,现在在雇佣我的伯伯和亲戚们给我家盖楼。
几个月后,我家有三楼了。
妈妈当了线长,越来越忙,月底根本没有空来接我放学,我只能坐班车回家,爸爸更没空了,他一直在为分店的运行而奔波劳碌。
这也是我第一次回到家里不能同时和爸爸妈妈在在一起吃饭。有时,他们为了赚钱,饭桌上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高中的三年时间,村里发生巨大变化。到处被开发,推山建房,推田修路。我们家的土地也卖给了开发商,我家的房子也变成了四层楼。
大学了,爸爸开着小车送我到省里去读书,妈妈陪同着。此后的四年,他们连一眼也没有到学校里来看我一眼,就连我毕业,他们也只是给我打了个电话祝贺。我的行李还是邮寄回去的。
他们实在是太忙了,我家的镇已经升为县了,爸爸升级为县里邮局的局长,统管下面几个镇的邮局。妈妈当上了麻辣厂的厂长,为厂里的各项事业而东奔西跑。
我在省里工作了十年,我的老公是大学里暗恋的许多人之一,我看他憨厚老实,又是真心诚意的喜欢我,我和他结婚了。我们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现在已经5岁了,他们是一对龙凤胎。
我的爸爸妈妈都50多岁了,他们还在为工作打拼。
我们县又荣升为市,经济越来越繁荣,吸引无数的农民工来这里打工,我们家的一楼,二楼,三楼都租出去了。市里也建起了大学城,省里的大学纷纷在这里建立新校区,我原先上的小学,初中,高中也成了省里的重点学校,它们的一举一动备受媒体的关注。
我在省里的房子是爸爸妈妈出钱买的,丈夫开的小车也是他们出钱买的。
我家的小孩现在在幼儿园上中班,怀想过去,我5岁就上了一年级。
我的丈夫现在在一家报社当编辑,每天在他打工回到家里,能从他身上问道一股油墨味。我们家请了保姆,因为我和丈夫实在太忙了,每天拼了命的挣钱。由保姆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以及小孩的上下学。
我是在一家公司当总裁助理。每天要为总裁挡各种骚扰电话,与别的公司洽谈业务。总裁时不时给我打电话,甚至在半夜里要我过去陪客户喝酒唱歌。
又过了十年,我们市的经济又一次创造了全国奇迹,早已国家被评定为地级市,又把周边的几个县和市囊括进去。
爸爸的职位再次晋升,妈妈的麻辣厂在整个市里闻名。
我老公的报社倒闭了,我也不想在这个公司遭罪下去了,我真是受够了,我提交辞职申请给总裁,总裁一再挽求我留下,甚至给我双倍工资,可是一切都晚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现在家里断了经济来源,自然把保姆辞退了,仅靠多年来的留下的一点存款过日子。我和老公找了份零工补贴家用。
过了五年,我爸爸退休了,又得知我和我老公双双失业在家,在邮局里安排了一个工作给我老公,至于我则接替妈妈的工作。
我的两个小孩都有了各自的本事,不需要我和孩子他爸救济,在城市里站稳了脚跟,谁知这一站,导致我们母子五年未见。
五年里,爸爸带着妈妈到处旅游,然后在离我所在城市很远的一个小乡村买了一块地,盖了一栋两层楼的房子,爸爸每天去耕地,妈妈则留在家里打理一切。
到了我们退休的年纪,在自己手底下找了几个信得过,干活又干得好的人任公司的总经理,我们仍是各自公司的董事长,掌控着公司的生死大权。
两个子女也相继结了婚,生了孩子。
此时,我住回家里原先的房子才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变了,再也变不回来了,屋门前的那棵树已经被铲了,变成了硬邦邦的水泥地。
空气也不像以前那样新鲜,多了一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村里的池塘也被填了,用来建立高楼大厦。
幸好屋后的那口井还在,用里面冰凉的井水洗了把脸,这感觉还是如当面那班舒爽。
家乡物是人非,难怪爸爸妈妈会定居在千里以外的小山村。
突然某一天,家里通了暖气,煤的频繁使用,城市的汽车越来越多,使得城市空气质量越来越差,已经到了重度污染的地步。
我出门都得戴上口罩。
政府不得不采取一系列措施来遏制污染。
一是加快调整能源结构。实施跨区送电项目,合理控制煤炭消费总量,推广使用洁净煤。
二是发挥价格、税收、补贴等的激励和导向作用。
三是完善水泥、锅炉、有色等行业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
虽然鲜有成效,不过好景不长,雾霾它又来了。
我和丈夫决定在郊外建起一栋小屋,在那里颐养天年。
每年过年我都会和丈夫一起去劝我的爸爸妈妈回来和我们一起住,毕竟那是他们土生土长的地方,但是他们总以老了,走不动路了的借口来回绝我们的好意。
现在我们知道了,那里早已不是记忆里的那个家,一切都变了,子女想把我和老伴接到省里住。
我当时就对他们说了一句话:“除非我死了,不然我是绝对不会跟他们去省城的。”我厌倦了城市里的一切,我想回归自然,过安静甜蜜的生活。
他们见我死活不同意,只能留下点钱走了。
就这样,我和老伴在这里生活直至老去。只是在临死的时候向我的父母告诉我们一样,把他们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子女们:“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不要等到它不再是你心目中那个样子时才知道后悔,一切为时已晚,你干什么也挽回不了你受的损失,因为它们是无价的。”说这话的时候,我流下了眼泪,那是我最后一次哭。
子女们好像理会了我的意思。我和我的老公也能瞑目了,两人喝下孟婆汤,来世再做一对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