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仲夏的阳光已经从未拉严的窗帘缝里漏了进来,看着灰尘在光束里翻滚,打开手机,时间才七点,昨夜写了一些东西,然后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过去的一个个片段,就像快进的电影一样,在脑子里一一闪过,争吵,冷战,孩子的哭声,崩溃的呐喊,,那些流不完的眼泪,死灰一般的寂静,终究避不过的那两张纸的交换,那样近,又那样遥远,似乎不属于自己,可又清晰的存在。这些逃不过的场景,曾经夜夜让忆柏无法入眠,她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结束自己年轻时荒诞而又仓促的决定,她便可以回到原点,之熙也可以回到原点,还有那个小人儿,一年前毅然离开这个熟悉的城市,去到外面广阔的世界漂泊,以为可以找到自己,却不知日日被思念折磨,夜夜无法安睡,梦里思想里尽是小人儿的脸,脑子里回荡的是那稚嫩的声音。原来,回不去了,岁月在生活里已经深刻的刻了一刀,以它以为的最大的恩赐,赐了一个最大最无法割舍的礼物,让她魂牵梦萦,无法回转,从心灵深处的无法回转。
借着阳光,看着古典的衣柜,这个古典雕花的实木大床,这是多年前,自己精心布置的家,就如忆柏那复古的性格一样,经典,但也略显沉闷忧郁。眼角,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湿润,即便逃过一年,可这里的岁月,深深的雕刻在了生命里,以最独有的方式。一声哀叹,是忆柏送给自己清晨的礼物,经过古寺,经过山川,经过大海,以为治愈的伤口,重新裂开。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让水从头浇到脚,冲散回忆的碎片,再出来时,忆柏一身宽身睡袍,湿答答的头发被在头顶挽了一个发髻,古铜色的脸上一副慵懒的表情,年过三十,脸上没有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身材更显消瘦。房间,昨天被莉姿找人打扫的一尘不染,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的是忆柏喜欢的绿色雏菊,让寂静的家,多了绿色的生气。冰箱里,是莉姿买来的食物,忆柏打开冰箱,拿了一个西红柿,倒了一杯牛奶,这就是早餐,即便知道自己的胃不好,但是这凉凉的感觉,总是能掩盖一些心底的寒气。
九点,依旧马尾,T恤,牛仔短裤,球鞋,出门,享受一下夏日阳光的热情,照在身上是一种热热的舒服,驱散了心灵深处的寒气,到得地库看到自己的爱车,竟然也是一尘不染的,莉姿这个小女人总是那么贴心的安排着这一切。许久不见,小白马还是那个样子,忆柏欣喜的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发动小白马,熟悉的感觉,对小白马的思念,在那一瞬间得到释放。不要回头吧,那里有个小人儿的痕迹,原来在在处处,已是无法逃避。先去花市买一束花,红的玫瑰,香的百合,粉的康乃馨,白色点点的满天星,挑了一大束,让店员包了起来。又去商场买了一个大大的金锁,一面浮雕着长命百岁,另一面雕着万事如意,俗气,是俗气了一点,但送满月的孩子总是不错的。
终于站在了欣妍家的门口,忆柏理了理头发,虽是挚友,思念至深,但再见,却也是满怀的情绪,有期待,欣喜,也有胆怯,按响了门铃,来开门的却是莉姿,原来她早已在这等着了。“忆柏,终于见到你了。”莉姿给了忆柏一个大大的拥抱,经过一年的时间,莉姿也已沉淀了不少,这个高鼻梁,大眼睛,小嘴,立体分明的脸,还是那么的带着一丝的抚媚,还是那么美,只是眼角却也多了一条鱼尾。“热,热,”忆柏一副嫌弃的表情,却舍不得离开这样的怀抱。“你两够了啊,一见面就一副贱贱的样子,腻个没完。”欣妍不知道何时已站在了莉姿的身后,一米七的个头,足足高出忆柏一大截,暗红色镜框的眼镜,浓到恰到好处的眉毛,一张连美容医生也觉得无法下刀的恰到好处的瓜子脸,眼镜后面的眼睛里透出的是智慧,一部分天性使然,一部分来源于生活,整体透着的是一股文艺的气息。忆柏曾经说,如果你不美,咱俩便不能成为闺蜜。欣妍曾经瞟着忆柏说,你要是丑,我也未必能看上你。莉姿放开忆柏,接过花,忆柏拉着欣妍的双手,转了一圈,“你怎么恢复这样快,竟然是看不出刚满月的。”“那你看,我是谁。”欣妍慢悠悠的说道。忆柏扑进欣妍的怀里,竟然如隔世一般,想到欣妍生孩子的艰辛,心有余悸,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哎,哎,哎,我的衣服湿了啊,眼泪怎么还是那么多。”欣妍也是哽咽,却故作轻松。“有你爱喝的红茶,先喝茶吧。”忆柏拉过莉姿的手,跟欣妍一起走到欧式沙发上坐下。
欣妍的家,是欧式风格的,大气整洁,如她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