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是一名獐头鼠目的男子,过于粗短的颈项上连接着一个尖尖的长脑袋,四肢粗壮,身材像个土墩。难看的形状会让人想起非洲的食蚁兽,只是缺少一条粗壮有力的尾巴。
马青礞认得他。他叫董金,是董银狐的远房亲戚,没有读过几年书,但是力气比一般男子都大,董银狐正是看上了他一身的蛮力。在遇见董银狐之前,好吃懒做的他过着愚蠢而困窘的流浪生活,四十岁了还没能娶上妻室。董银狐让他每个月领到一笔钱,足够他衣食无忧、娶妻生子,他对董银狐感激涕零,认为董银狐简直比他的亲爹亲妈还亲,而大佛爷就是比他的八辈祖宗还要有光芒的大神了。
另外两位模样则好看得多,都是三十岁出头。一个是光头,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间距较宽,眉心空荡荡的,另一个头顶留着一撮宝盖头式的短发,两耳周围全剃得干净,长着一对三角形的黄眉毛。董银狐告诉过他,这两人一个叫邓飞,另一个叫黄毛,都是他手下的悍将,办事牢靠,干净又利落。
三个人站在马青礞面前。只见他们整齐划一地从裤兜里掏出巨蟑螂神界标志性的亮黄色领带和尖帽子,系上、戴好,压低着嗓音恭敬地向马青礞一鞠躬,叫道:“二爷好。”。
三个人穿着不同颜色的无领短袖T恤和短裤,此时的样子滑稽而怪诞,连马青礞都忍不住笑了。
董金咧开肥厚的嘴唇,粗野的他使用的居然是尊称,“二爷,这是董总给您的礼物,请您收好。”他把一个密闭的口袋递给马青礞。
马青礞知道里面是一个软皮面具,本来他是不需要这些的,可是董银狐怎敢怠慢,这位可是大佛爷的儿子,神界里坐第五把交椅,第一次到中国执行任务,如何出了差错,自己无法向大佛爷交待。
董金卑微地半躬着背,小心地询问:“二爷,您有什么吩咐要小的去办的?”马青礞没有和他客套,凑在他耳边嘀咕,董金恭顺地连连点头。
安排完正事以后,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在马青礞脸上一闪而过,他伸出手帮董金等人把领带逐一解了下来,说:“情况特殊,不必如此。好好干事,不会亏待你们。”三个人诺诺地只管答应。。
三人悄悄离去了,没有惊动任何人。长雀斑的女服务员还趴在登记台上昏睡,酒店唯一的一名保安也在紧闭着门的保安室里呼呼大睡。董金下的迷药的药性还没有消除,他们大约还有一刻钟才会醒来,醒来之后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当然也不可能记得曾经到过玉如意酒店的这三位客人。
夜更深了,凉风习习,应该是会有一场雨。
马青礞偷偷溜出房间,轻手轻脚从楼梯走到一楼门厅。值班室的门关着,女服务员已经睡觉了。他很轻松的旋开酒店的门锁,出门后又轻轻反锁好门。至于回酒店开锁这种小事他是不必麻烦别人的。
董金在街头角落暗影处放置了一辆发动机和消音器经过改装的摩托车。马青礞驾驶越野摩托车的技术是一流的。在这座道路陡度多变的城市里,这种改良过的摩托车是最好的交通工具。
马青礞翻身上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木红家所在的楼房下。
这是一幢老旧的五层楼房,木红家在顶层。这种楼房的公用水、电、气、闭路设备等管线全是裸露在外墙,像成年男子手臂一般粗的粗糙的管道向上攀延固定在砖墙水泥内,再分别钻入各家各户。楼下两层安装了铁杆的防盗窗,往上的楼层都没有安装,由此可见这座城市的治安状况还是让市民们放心的。绝大多数家庭都没有安装空调,全都大开着窗户,以便后半夜的凉风送去阵阵睡意。木红家的窗户也敞开着,如果在白天能够看见鹅黄色的窗帘。
马青礞戴上手套,把面具和抓子等攀爬工具放在背包里。他的身手敏捷,灵活得犹如半夜翻墙的野猫,沿着各种管线向上攀爬时犹如一只如履平地的正在回家的家鼠。
他很快就到达木红卧室的阳台。阳台上空无一物,连接卧室的门窗全开着。
他套上脚套,身轻步稳地站在水泥地面上。
借着稀薄的月光,他能够基本看清房间内的布置。房间不大,家具电器只有几大件,书桌、木椅、三门衣柜、小木床,铁质台式小风扇,陈设简朴。木红的家境在这座小城市里只能算中等偏下水平。
木红在床上睡得正香。马青礞反锁了房间木门,扭开书桌上的小台灯,在书桌上堆放的书本、报刊等物品中翻找,这些都是木红的课本,还有几本青年人喜欢看的杂志,并不是他想要的有价值的线索。他用一根细钢丝撬开抽屉的铜质挂锁,在抽屉里继续翻找。里面是一些杂物,有几本日记本、木红从小到大在学校各类竞赛活动中的获奖证书、同学送的贺年卡生日卡,还有一些零钞。
“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木红突然从睡眠中惊醒,下意识地发声问道。她迷迷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书桌前,她躺在床上,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侧过头使脸朝向着他。
她的大脑有一小部分神经细胞开始思考。
是爸爸吗?她的大脑仍然处于睡眠的意识状态中,是不清醒的,恍惚中的,或许这只是她的大脑条件反射般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吧。
马青礞看着木床上的木红就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他没打算让木红完全清醒过来,立刻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边,一记铁拳打在木红的太阳穴上,第二记铁拳打在木红的口鼻处。
木红晕了过去。马青礞伸出手掌捂住木红的口鼻,直到她没有呼吸。
他继续翻找房间里的物品,没有什么收获。
马青礞心里冷笑,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拿走抽屉里的零钞,然后把一切物品复原。
他站在阳台上左顾右盼,四处静悄悄的,稀少的仿佛是蝉鸣的声音失去雌性的回应而显得有气没力、萎靡不振。
纵身一跃,他轻捷的动作给人的感觉是身轻似燕。
沿着原路,他很快就返回玉如意酒店,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演出团在休闲广场举办商演活动结束后打算离开凤雀市,继续向南方走,都说南边沿海地区的商机更会多一些,有赚大把钱的机会,或许更有出人头地的机缘。
可就在两天前的下午,演出团接到了九爱九酒吧老板的演出邀请。这位年近三十岁的潮男是一位个性矛盾、张扬的音乐迷,喜欢前卫摇滚、流行音乐,也喜欢民间音乐。他那张三角形的脸因为常常熬夜而不丰满,顶着一头蓬松的黑卷发,左耳旁处几绺头发被漂染成白色披在肩头,纯绿色修身短袖T恤的胸腹部印着只有硕大的两片时尚的黑色嘴唇和一对夸张而怪异的黑色大眼睛的模糊的人头像,黑色宽松休闲短裤装饰着一排排闪闪亮的铁钉状扣子,裸露在外的双上臂分别纹有一条龙和一把电吉他。
他在休闲广场观看了演出,挺喜欢这群年轻人的表演风格。当他出现在演出团时,在这座相当保守的城市中算是特立独行的妆扮立马赚足了眼球。
爽朗的笑声、真诚的夸赞和他抬手一阵“啪啪啪”热情洋溢的掌声帮助他迅速赢得了人心,于是,演出团的人留了下来,暂时住在这位时尚而前卫的老板安排的地方,为他的酒吧准备通宵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