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断忧的花海与忘川的河
她说迷离谷从不落雪。
他拥她入怀:“终有一天,我要带你去看仙灵岛漫天的雪。”
烛龙崖她救出身中噬仙蛊毒的他,不理会他的漫骂刀剑,在他耳边说:“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漫天的雪。”
他喃喃呓语却记不得说了什么。
迷离谷以血换血之术,只换来他清醒一日。
她手执他的黑剑,独至仙山,盗取朱草。
三元宫,她自取仙骨,换得老君助他再修肉身。
他恍惚中的他听见她的声音——雪,原是那般的美……再醒来已再也见不到她。
“丫头,我带你看雪来了。”一抔灰骨,撒入百花开遍却飞雪漫天的仙灵岛,他暗暗发誓,就算颠覆了这个世界,也要再见到她无忧的笑脸。
……
……
沉睡。
从梦中惊醒,她眼前始终是一种刻意的模糊。
也许老君说的是对的,不管你了不了解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都不会让着你。从来少女的七窍灵玲心,总归是要付于了不解之人,才有了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故事。
一场桃花梦,三世绿篱深深,她摇头苦笑,取了仙骨,与众生无易,再难归位,她却不曾后悔,只是笑老君不懂他之本心。
身体在变化,暗示着她从这一刻起,她只是一丝幽魂。
第一眼的世界,亭台氤氲步轻尘,幽幽粼粼百花生,断忧花海便是这里了吧。
一棵参天巨树,她停了下来,鬼使神差的向它伸出了手,在触到它的那一刻,毫无征兆,大树崩塌。
继尔在茫茫的花海世界,他手执沉重的大型毛笔,在四处地里肆意的挥洒。
泼墨,痴驰,笔走龙蛇。他在这里涂抹不停,每一笔过去,便将那处变得雪白,似写下了大大的咒语……
像她的记忆一般,无法控制。
痛苦与悲伤,幸福与释怀,关于他,关于他的一切幽思都在随着那笔走龙蛇渐渐失去。
知晓他一切的她知道,他的温文而雅,他的知书达理,只有他对自己的好,都在渐渐消散,如何的不甘也随着那雪白的笔墨变得不再重要。
不要!她不要这失去那些,只是她却如被缚住了手脚,连叫喊也做不到。
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此失去,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好像永无尽头,她时常的口干,头疼,没日没夜的絮叨不止。
直至平静,她起身之时,摸了摸手,又摸了摸脸,似是以前所有,都不再重要。
花海皆白。
这是一次很漫长的蜕变,就像经历了一场生命的洗礼。
世界开始颠倒,她便就这样坠了下去,沉到水中,沉到雾里,沉到无人知晓的地方。
从河里爬起来的时候,河边竖着的界石上写着忘川两字。
河水冰冷刺骨,四周时有暗夜悄音传来,她却只是沿河而上,每走一步,记忆也随之被扔掉一些,她索性跑了起来,直至有桥拦住她的去路,她便走上桥去。
只是本是无一丝光亮的世界,却亮了起来,面熟甚是熟悉的女子拦住了她:“再往前,可就回不去了。”
她却似没听见一般,越过女子缓缓前行,又是良久,她才惊觉,那女子不就是自己么?猛然回首,那里有桥?那里有人,尽是无边的黑暗,脚下踩空,又是一阵的天昏地暗……
……
……
……
正卷:001紫苏花妖
苏月影是妖,紫苏花妖!
紫苏花结蕾,不知是谁用鲜血灌溉,便生成了哇哇大哭的女婴。
妖录上有记:花妖不管男女,都是绝美的模样儿,只是幻化人型后,便似石如木,还得十六年才能有灵通之意。
若模样不是绝美的,那来的迷惑人心的本钱,怎么能摄人心魄,采人精元以壮己身?只是在这十六年的麻木无知里,如河边静石,山中苍木,任是谁人都能杀了入药,擒了作宠。
苏月影的名子是白离给的,取的是“镜花水月”的水月二字,因水乃五行,为姓不妥。
她本是紫苏花幻化,于是便取了苏为姓,水中月儿是镜花中的月影儿,便以月影为名。
苏月影记事的第二年,有很多人来蓬莱仙灵岛找白离,原本芳华正茂,青丝过膝的白离,便是一夜不发一言,她守着白离,看着她瞬间白头,不是成仙,是成魔了。
成魔了就离开了仙灵岛,还杀死了好多人。
直到白离对她说:“你要名子么?”
她才笑得灿烂,不发一言,并不是她不想说,只是她还什么都不懂,只会对白离笑。
“我的名子是白离,白雪的白,离别的离。你以后要做人了,可不能连名子都没有!”直至苏月影睡去之前,白离才名子送给了她。
她问白离:“为什么要做人?我觉得我这样就很好。”
白离用尾巴不停地撩她的长发说:“人是灵种,爱恨随心!”
再然后,苏月影便睡下了,朝来暮往,送走千勾月,又迎来万里云。
她这才知道,那堆骨头不会再和她讲话,也不会再用尾巴来逗自己开心。
再然后,有个老头儿来带走了苏月影。
……
……
南溪镇是苏月影后来的家。很少有人来,苏月影很喜欢这里。
没有雪,不会冷。
这里很小,前街一条路,后街两道墙,中间有一道小河隔开。
不过唯一不好的是,这里没有人,不能采精元,老头儿不是人,他自己讲的。
苏月影不知道老头儿叫什么名子,便一直叫老头儿,直到有人称他为老君,苏月影才偷偷想怪不得自己叫他老头儿,他没什么反应,老君老君,不正是老头儿么?
直至他来。
苏月影怯生生,又好奇的站在老头儿身后,看着身着碧绿色绣花短袄,散花水雾淡绿凤羽曲裾的穆倾。
真美!若不是老头儿讲他是男人,苏月影才不会相信的,老头儿自是不能比的。
柳眉如烟,齿如编贝;肌若凝脂,肩若削成,腰若约素,长发齐腰,那里有半点男人的模样。
“走吧!”他牵上了她的手。
那声音,似有磁性,妖精的感觉是不会错的,她觉得自己在那里听过,许久之前。
……
……
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盯着正在叮呤作响的风铃,时时用手去撩拔一下,又嘻笑一阵,待到它停了,便又重复,乐此不疲。
院子里的这个风铃,苏月影玩了七天,终于厌烦了。
“饿了么?”
“嗯!”苏月影点了点头,坐到穆倾身边。
一阵忙合过后,桌上摆满了饭菜,穆倾说:“吃吧!”
防佛永远是这么的平淡,如此般温文而雅。
苏月影皱眉摇了摇头:“老头儿说我是修仙的,不能吃肉。”
穆倾静静伸手,仍旧是面无表情地拿下几样,又是平淡如初:“吃吧!”
苏月影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
穆倾教他读书识字,苏月影终于知道她住的这个地方叫沁然竹园,至身于一片密不见人的竹林深处。
但仅这院内弥散着一种特异的熏香,让苏月影觉得很舒服,不愿意去别的地方,就算走得再远,也能得味而归。
穆倾教他伦理纲常,苏月影却搞不明白那些孔孟为何诸般话多,却是怀疑起他是自己的父亲来,若不是如此,为何自己如此安心?
十六载顺顺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