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声之中你拉起了我的手 我怎么感觉整个黑夜在震动]
Part 1
青白的天空淅淅沥沥的落下了小雨,无声的敲打在透明的窗,陆宁祈迈着慵懒的步子过去滑上窗户,拉上窗帘,回头看见在客厅里找东西的陆宁柚。
“陆宁祈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充电宝?”
她跪坐在茶几地毯上翻着下层的抽屉,抽空瞥了陆宁祈一眼问他,陆宁祈坐回柔软的沙发里,目光盯着电视,“没看见。”
陆宁柚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正要问点什么,眼角余光瞥见敷着面膜的陆妈妈从房间出来,踩着轻快悠然的步子去厨房倒了一杯水。
“见鬼啊。”陆妈妈喝完水出来,瞪了他们俩一眼,“你们还不睡?”
陆宁柚咕哝:“我还没说见鬼呢。”
陆妈妈撕下面膜,向陆宁祈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弟弟干什么?从放学回来就一副没魂的样子,失恋啊?”
电视上彩色的光交替着投射在陆宁祈表情冷峻的脸上,陆宁柚衡量了一番说:“没事儿,我明天带他一起去露营散散心就好了。”
“我不去。”陆宁祈头也不抬的回绝。
“没得商量。”陆宁柚从沙发上跳下来,挽上陆妈妈的手臂,“我去整理东西了,妈你觉得这个天气我要不要带驱蚊贴?”
“随你啊,反正咬的又不是我。”
“……”
——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陆宁祈就被陆宁柚给吵醒了,她一边扎着头发一边踹开陆宁祈房间的门。
……
陆宁祈睡眼朦胧的被背着一个大书包的陆宁柚拽上出租车,在车上又睡了一路。
经过昨夜一晚上小雨的洗礼,一路从市中心到郊区,风景都格外的剔透明亮,柏油路面不似昨晚的湿滑,被清晨略灼热的阳光晒的干了许多。
两小时左右到了白棋山附近,车子已经不能往前开了,陆宁柚付了钱,叫醒陆宁祈之后两人下了车。
正巧碰上了另一辆出租车下来的宋初珑、苏谊和辛芮,互相打了招呼之后一同往前,几个女生都多多少少背着些东西,反倒是陆宁祈一脸的不情愿两手空空的跟在最后面。
没有多久便到了山脚,太阳晒得人有些心烦意乱,他从陆宁柚书包的肩带下解下一顶帽子,扣在脑袋上,往下压了压挡住刺眼的阳光。
大部分的人都到了,陆宁柚环视了一圈山脚的群体,都是学生会里玩的比较好的熟悉面孔,以及楚悉这个校外却坚定不移什么事都特别乐意掺一脚的人。
陆宁柚转头问在包里翻东西的宋初珑,“傅子期来不来啊?”
“我怎么知道。”她耸了一下肩膀。
“你没通知他啊?”陆宁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那我打个电话问问。”
“我通知了啊,他说看情况。”
陆宁柚有些恨铁不成钢:“这种时候你就应该死缠烂打把他拖过来啊,多好的独处时机啊!晚上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
“你看我的。”她解开手机锁翻通讯录。
宋初珑诧异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惊讶道:“你就是这种方式把周慕齐追到手的?”
“你能不能轻点儿!”陆宁柚被问的羞愧,转了一圈发现大家都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检查着有没有落下的东西,才放心的转过来轻声说:“对周慕齐我才不敢呢。”
“那你当初是怎么追的?”
陆宁柚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我们那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
宋初珑冷笑了一声,“没法再聊下去了。”
陆宁柚心情愉悦,翻到傅子期的名字拨了出去,没响两声就接通,那边传来的声音低哑却柔和,缓缓地流淌像山脚旁轻流的溪水,好像近在身边,“你到了?”
Part 2
咦——
声音不对啊。
陆宁柚把手机放眼前看了又看,确认自己没有拨错号码,又放耳边,“周慕齐?傅子期手机怎么在你那儿啊。”
他难得有开玩笑的心情,“你猜啊。”
这声音仿佛一直在靠近,又听他说:“你转过来。”
阳光倏然被身后高大的身影挡住,投射下一片阴影,陆宁柚握着手机转身,前额磕上周慕齐的胸膛。
周慕齐把手机还给身旁一起过来的傅子期,抬手弹了一下陆宁柚刚才撞到的前额,惹得她又吃痛的惊呼一声,他问:“你眼睛呢?”
“谁知道你会突然出现啊……”
他卸下她背着的大书包一甩,单肩替她背着,另一只手牵着她往山上走。
向溪动作慢,这会儿才慢吞吞的出现,看着高耸入云的这座山,瞬间有一种想转身就走的冲动,但一看最前面被周慕齐牵着走的陆宁柚,咬了咬牙又跟上去。
跟了没多久才发现,在队伍最后面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个戴着帽子拖着懒散步子的男生。
向溪是因为动作慢,他像是故意脱离人群。
她疑惑的观察了很久,才勉强的看出这个被帽檐盖了大半张脸的人是陆宁祈。
山路的石梯还挺宽,他就自顾自的走在边缘,完全没分一点注意力给身边这个同时也掉队的向溪。
向溪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想了想又作罢。
他最近情绪明显不好,连她这个陌生人也能清楚的感受到。
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离远点最好。
——
一群人爬到山顶已经是下午了,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各自分工开始忙起来,向溪坐在一边的石头上干看着,有人叫她过去帮忙搭烧烤架,她一转身去陆宁柚那边帮忙整理食材了。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是黄昏时分,天边大朵大朵柔软的云被染成橘红色,山顶的夕阳异常的美艳。
孙意晴捧着盆里的蔬菜站起身,“宁柚我们去洗菜?”
陆宁柚拍了拍手站起来,“这附近有水吗?”
“有,我查过,一起找找吧。”
向溪放下手中的食材,“我跟你们一起去。”
宁柚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跟上了孙意晴的步伐,突然又想起来打算过去和周慕齐说一声,转头看见他在挺远的位置和傅子期以及陆宁祈等人在搭帐篷,几个人在讨论着什么,她顿了一下又快步赶上孙意晴和向溪。
白棋山的景色是出了名的好,即便是此刻稍暗的天色,在晚霞的映衬下也分外的有意境。
向溪向陆宁柚伸手,“你手机借我用一下,这边风景好,我拍点照片。”
“你的手机呢?”陆宁柚往口袋里掏手机。
“没带。”向溪挺无所谓的耸肩,接过手机打开了相机。
溪水潺潺的流淌,孙意晴蹲下身开始捣鼓着盆里的蔬菜,向溪拍完照片顺手把手机放进衣袋里,四处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说:“我们去捡点柴火吧?”
陆宁柚随口说了一句:“烧烤不是有带炭火吗?”
向溪哦了一声,也没再执着下去,走到溪边帮忙洗蔬菜。
盆里的蔬菜,三个人洗的很快,期间向溪甩干手上的水珠拿手机看了看,斟酌了一下对孙意晴说:“我哥他们说帐篷少了几个零件,之前是不是你拆开的包装?”
孙意晴点了点头。
“那你先回去帮忙找找吧,等会儿天彻底黑了他们可看不见搭帐篷。”
“这些菜还没有……”
向溪打断她的话,“没关系,我和陆宁柚洗完就行,你先回去吧,马上天黑了。”
孙意晴用眼神询问陆宁柚,陆宁柚勾出一个笑,“那你先过去吧,我们洗完就回。”
“那行吧。”
夕阳落山,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Part3
向溪是一个人回来的。
彼时陆宁祈和周慕齐在捣鼓着傅子期背上来的天文望远镜,傅子期蹲着身子在调整支架。
孙意晴坐在草地上正疑惑着,“刚才向溪说他们搭帐篷少零件啊,我就先回来了,可是帐篷已经搭好了啊,是不是在我来之前又找到了啊?”
楚悉纤细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住。
辛芮消化完这段话,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然后抬眸,抬眼的这瞬间越过孙意晴看见了独自一人回来的向溪,她空着手,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迈着悠闲的步伐走近。
辛芮第一个跑过去,“陆宁柚呢?!”
因为担心,声音不自觉加大,惹得周身在忙的几个人侧目,周慕齐松开握着镜头的手,侧头看过来时眯起了眼睛。
陆宁祈闻言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和同时起身的傅子期对视了一眼。
“没回来吗?”向溪反问一句,不紧不慢的说:“刚才没找到回来的路,我们分开走了。”
地上的篝火燃烧着,人影幢幢,火光一窜一跳,破碎的星点映照在周慕齐的侧脸,他脾气来的太让人措手不及,一下子踢掉眼前的支架,没了支撑的望远镜瞬间崩塌在地面。
他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很快。
人群寂静了那么几秒。
楚悉逼近向溪,“你故意的?”
……
刚了解到实时事态的宋初珑急忙从帐篷里出来,正巧与反方向急步跑开的男生快速擦身而过,他身上清冽的味道那瞬间窜进她鼻尖。
宋初珑愣了一下折步赶紧追上去,“傅子期……”
辛芮在一旁和同行的同伴们分完路线,结伴四处分开寻找,一时间山顶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向溪根本来不及回答楚悉的问题,楚悉刚问完不等她回答就自己跑开去找人了,她低头看见一抹人影。
陆宁祈出现在她面前,用那种异常冷静的口气说出一句让人不禁打寒战的话。
“我姐姐如果出什么事,我会让你知道为什么整个年段的人都告诉你陆宁祈不好惹。”
……
向溪垂着眼睛的睫毛颤了颤,再抬头时他已经走开。
拿出手机拨通了陆宁柚的手机,却听见铃声响起在他的身后。
陆宁祈停住脚步,下一秒回身大步走回向溪身边,他伸出手,向溪下意识就要躲开,他却抬手在她口袋里拿出陆宁柚的手机。
直直的看着她,当着她的面,泄愤似的用力将那只还在不断响着的手机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向溪被他此刻的眼神吓到,不敢出声解释一句。
直到他彻底走远了,她一直紧绷着的情绪才微微松懈下来,紧握着的手心摊开,似乎凝了一层汗水。
——
夜空中闪烁着几颗微弱的星,山间虫多,陆宁柚从口袋里找出驱蚊贴撕开,贴在了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腕与手背之间。
绕了几圈都没绕出去,一摸口袋没摸到手机,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又被向溪那丫头摆了一道。
这会完了,手机也不在身上,漆黑的环境她压根走不出去。
隐约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一路摸黑尽量往声源处靠近,借着惨淡的月光努力看清脚下的路,一步一步走的小心又害怕。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Part4
树影婆娑,略显冷冽的夜风裹夹着一股山间独有的气味,一阵一阵的袭来,陆宁柚不禁的裹紧了外套,扶着一棵凹凸不平的树干停步休息一会儿。
一停下来,脑海里就不停的浮现出前段时间和楚悉一起看的恐怖电影,那场景一幕幕的再现,她摇了摇头克制住不去想。
夜间寒气太重了,冷风飕飕的刮过她脸颊,头发吹的散乱,她捋开遮眼的头发,吸了吸鼻子继续往前走。
步子踩在柔软泥土上的落叶里,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环境里尤其刺耳。
耳边总似有若无的传来她的名字,可偏偏看不见一个人影。
陆宁柚独自绕了不知道多久,弯腰捏了捏酸胀的小腿,抬头看着漆黑无边的夜色,无声的红了眼圈。
……
“怎么样?!”几群人又在原地聚集,同时焦虑的摇头,“没有啊……”
“她会不会是走下山了?”
“不一定。”
“那我们下山找找!”
“半小时之后在半山腰集合一次,千万别走散。”
向溪抱着膝盖坐在帐篷边缘,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那群人又焦急的分散跑开,同时喊着陆宁柚的名字。
思绪一转,又想到刚才周慕齐一声不响的离开,陆宁祈深不见底的眼神,她皱了皱眉,视线盯着不远处被摔碎的手机发呆。
……
宋初珑几乎要跟不上傅子期的脚步,他一步一步跨的又大又急,丝毫没察觉到身后跟的很吃力的宋初珑。
嘴角拉扯出一个稍显苦涩的笑,她不由得迈大了步子,费劲的继续跟上,借着手机电筒看清脚下的路,也时不时四处扫了扫有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
风好像变大了,吹得这片树林里的树叶哗哗作响,掺合着踩碎枯叶的脚步声,衬得这个夜晚无限漫长。
陆宁柚脑子里全都是恐怖电影里一幕幕的场景在回放,周身有一点其他的声响都能惹得她吓一跳。
她走的腿酸,放弃一般的蹲下身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这什么鬼地方,为什么还没有人找到我啊……”
也不知道向溪回去了没有,只要向溪回去了,大家就会发现她不见,那就一定会分头找她。
就怕向溪故意不回去,也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
想着想着眼眶不由得更红了,心里的害怕和恐惧随着逐渐加大的风声,一点一点的在增长。
陆宁柚本来就胆小,有时候晚上回家还得让陆宁祈下楼来接她,不敢一个人坐电梯,更不敢一个人走楼梯。
她也特别怕黑,刚才没想这么多,只想着快点找到回去的路,这会儿走累了坐在这儿休息,才后知后觉的担心起来。
脚边聚集了身后这棵树上掉下来的落叶,陆宁柚把脑袋埋进膝盖里,自暴自弃的想着,算了,那就一个人等到天亮好了……
这个姿势不知道维持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除了风声之外的声音,是像她刚才踩在枯叶上时,枯叶的破碎声,缓慢地,在靠近。
陆宁柚愣了一下,突然想到那部恐怖片,在山野里迷路的女主角被不知名的东西袭击,好不容易逃脱了躲在树干后,下一秒就被谁拍了一下肩膀,她转头看过去时,是一张可怕的血盆大口猛地向她靠近。
一想到这儿,她想抬手捂住耳朵时突然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腕。
她尖叫一声,正要甩开,身侧那人身上熟悉的清新味道混着风声萦绕在鼻间,近在咫尺,一瞬间让她紧绷了一晚上的情绪放松下来,她闭着眼转身不顾一切的撞进那人的怀里。
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下来。
“你怎么现在才来……”
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来,分外的惹人心疼,陆宁柚身上驱蚊贴的薄荷清香很好闻,周慕齐一手回抱住她,另一只手揉了揉她脑后的头发,开口是比以往都要温和的声音。
“没事了,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