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变的青春 避不开要讲一句再见]
Part 1
陆宁柚是被生生冷醒的。
睁眼的时候被眼前五光十色的灯光刺激的又闭了回去，大街上各种车辆的喇叭不断鸣叫充斥着耳膜，她只感觉到自己是被一个人扶着走出KTV。
双腿发虚，陆宁柚倚着那个人站，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意识模糊，累的不想再睁眼。
“楚悉……楚悉呢？”
她一双手在空中挥了两下，胃里又是一阵风起云涌，她一把推开扶着她的人，蹲在一边吐的酐畅淋漓。
“她被送回去了。”
那人语调平和，弯腰把陆宁柚扶起来，身上好闻又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口鼻，让人不自觉安心下来。
可是这个味道仿佛又陌生得很。
陆宁柚愣了一瞬间，一手揪着他的衣服，另一只手指着他，眯起眼睛突然正义凛然的大声吼道：“妖精！快放了我爷爷！”
整个气氛都凝固了几秒……
他拽住陆宁柚到处乱挥舞的双手，嗓音无奈又好笑：“谁抓你爷爷了？”
“那……”宁柚被冷风吹的咳了两声，捂着嘴又傻兮兮的笑着问他：“那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他好像有点不愿意理她了，一声不响的脱下自己的外套穿在她身上，顺手抚平了她被风吹起的发尾，扶着她上了出租车。
陆宁柚最后的意识，是被人扶上了出租车后吐了那个人一身。
*
餐桌上的早餐还在冒着热气，客厅里只坐着陆宁祈一个人，斜倚在沙发上玩手机，听见另一边开门的动静他放下手机抬眼瞟过去，“桌上有早餐你醒了就吃，妈说你喝了那么多等你清醒了她再揍你，现在她出门了。”
陆宁柚拍了拍脑袋坐在餐椅上：“啊啊啊头疼死了！”
“桌上有醒酒汤，刚熬的。”
“看到了。”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醉成那个狗样？”
陆宁柚懒得和陆宁祈拌嘴，喝下温热的醒酒汤，感觉到胃里暖暖的，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
——“妖精！快放了我爷爷！”
——“谁抓你爷爷了？”
——“那……那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这段对话突然在陆宁柚脑子里炸开，她惊悚的睁大了眼睛，放下汤勺严肃的盯着陆宁祈，“昨晚谁送我回来的？！”
陆宁祈莫名其妙的瞥她一眼，是理所当然的口气：“周慕齐啊。他送你到楼下让我下楼去接你。”
手一抖，汤勺掉在地板上。
陆宁柚僵硬缓慢的转过头，更僵硬缓慢的把脑袋埋在双臂间，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也太丢人了吧……
……
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到学校还是迟到了，早自习已经结束，踏进校门的时候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打响，踏进班门的时候班主任笑眯眯的给陆宁柚指了指外面，“去，先罚站十分钟。”
“我不是故意要……”
“十五分钟。”
“我知道错……”
“二十分钟。”
“我……知道了。”
陆宁柚哭丧着脸垂着脑袋默默站到了一边，全班向她投去一个“蠢死了”的眼神。
Part 2
校园的晨间书声琅琅，陆宁柚低着头百无聊赖的用鞋子踢着地面，一下又一下，无聊至极。
直到楼道口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她好奇的抬头看了看，正要转身上来的人让她的心跳猛地一窒。
大概是清晨有雾的原因，他身后漫开的白色简直夺目的要命，衬得整个人都冷冷清清的。
但是……
一想到昨晚的白痴对话陆宁柚就恨不得去死一万遍。
她一只脚已经在往后移，没来得及躲开，周慕齐就踏上了这层楼，一手拎着冒着热气的早餐另一只手插进口袋平淡的看她一眼。
就一眼，他已经走远，她却慌乱的像个傻子。
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心头不断放大的失落，陆宁柚抬手揉了揉眼睛，看着他折身走进五班，背影也带出一阵冷冽感。
*
天气严寒，午休时陆宁柚和孙意晴又在会议室里蹭空调，孙意晴在写总结，陆宁柚则对着投影仪发呆。
今天会议室里的人出奇的多，整个宣传部和文艺部的人都在，就连林西池顾宥景以及周慕齐，全都在。
气氛诡异，陆宁柚趴在桌上快要睡着，一直到宣传部的副部长拿着一叠资料走过来，冷淡的问一句：“陆宁柚你的呢？”
“什么？”
她甩了甩手里的一叠资料，“上次开会说每个人都要写的反思。”
“什么反思……”
“你不会没写吧？”她笑了两声，轻蔑的提了提嘴角，“会长关系户就是不一样呀。”
“对啊。”她身边的女生立刻接话，“进学生会就跟玩儿似的。”
周身气压低，孙意晴放笔刚要反驳，被陆宁柚拉了一把，她低声讲：“抱歉，放学前补给你。”
“哦，关系户就是任性啊。上回校庆也是说不来就不来，还得从我们部里拉一个人去给你的任务补上，事后可没点解释和道谢。“
“这一回一句忘了，又可以拖一会儿了。”
句句带刺，毫不饶人。
陆宁柚缓慢的吸一口气，今天状态极差，实在没力气和她多说一句，只好又轻声说一句抱歉。
整个会议室里看戏的人多，好像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事观察着这边。
陆宁柚道了歉之后那人似乎更有理了，“真没听出半分歉意。”
斜倚着靠椅坐的顾宥景此刻动了动，手机从手里甩到桌面上，撑着桌沿站起身，眸光落在陆宁柚那边。
下一秒，一直沉默的周慕齐突然漫不经心的抬眸扫了他一眼，他抿了抿唇又坐下，敛眉静默。
——你被欺负，我不会站出来。
那么清晰的话仿佛又浮现在脑海里，不只这一句，还有更冷更绝的，在他刚才的那一眼之后，断断续续的在陆宁柚的脑海里重复。
——你出事了我也不会帮你。
——去哪里都不会带你，干什么都不会想你。
——就像从没遇过你这个人。
……
一字一句，清晰的要命，痛的要命。
可是，不是没关系吗……没关系，全都没关系……
是她自己一句又一句的回答，没关系啊……
……
陆宁柚感觉整个情绪都快崩了，就因为他那么平静那么无所谓的一眼，紧绷着的弦马上就要崩断，她以为已经慢慢筑高了的围墙也即将坍塌，然后所有都失控。
她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
Part 3
傅子期从学校外路口的一家早餐店走出来，听见熟悉轻软的嗓音在不远处喊他。
他侧头时的视线有些热烈，早晨的雾都在他眼里融开，清明一片。
陆宁柚从公交车站大步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卷着散开的围巾，笑的还挺灿烂：“早上好啊。”
傅子期身上的清冷气质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距离感，但是面对陆宁柚的时候，这份距离感明显就变得难以察觉起来，他漫不经心的晃了一下手里的早餐，“你吃早餐了吗？”
“还没呢，我进去买。”
说着越过他就要进去，他挪了挪步子，拦下了陆宁柚的脚步，很自然的把那份早餐放进陆宁柚手里，低声问：“昨天学生会里……”
陆宁柚仰头，晨间的阳光已经微微有些灼眼，她打断傅子期的话：“没事啦。”
“我和你说过，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找我。”
“没有人找我麻烦呀，是我自己该做的没有做好。”
顿了那么一秒，傅子期又将视线放陆宁柚身上，盯了她一会儿，缓慢的说：“你不知道人专挑软的柿子捏么？”
陆宁柚被他这忧国忧民的语气逗笑，拉着他走向学校，“你别操心啦会长大人，我在学生会里好好的呢，谁都知道有你罩着我，谁敢惹我啊？”
……
早晨店的门又被推开，出来一群人，男女都有，有说有笑的可热闹，只有走在最后的那个人始终沉默寡言。
有人在前面叫他，他不理，兀自站在原地，视线一动不动看着远处学校门口的一对身影，看了好一会儿。
*
陆宁柚和楚悉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放学后在教室一边写作业一边等楚悉，写了二十分钟还没解出一道数学题，她欲哭无泪的拿出数学书看例题。
翻数学书无意翻到以前周慕齐给她讲题目的那几页，干净的书面上有他划过的痕迹，至今都清晰可见。
宁柚轻轻抚过哪些痕迹，那段形影不离的日子仿佛近在眼前，一幕一幕轻闪而过。
分开之后到处都是你，全世界都是你……
她烦躁的合上书，抬头看见楚悉风一般的冲进班里，拉起陆宁柚就跑，“快走吧我们吃大闸蟹去！”
“干什么啊你这么急？”
“周慕齐要收拾我。”
“……你怎么得罪他了？”
“我没有呀我就骂了他几句还把他外套给扯破了……谁让他耍我啊……”
楚悉突然伸手指着陆宁柚身后，一秒后拔腿就跑，陆宁柚眨了眨眼惊讶于她神一般的速度，转过身猛地撞上大步迈过来的那个人。
“啊疼……”
她捂着鼻子和前额退了两步，皱着眉轻声嘟囔。
一只带有稍凉温度的手突然覆了上来，宁柚大脑瞬间当机了两秒，反应过来后立马抽出了自己的手，于是原本覆在她手背上的手贴近前额，缓了一缓就揉了揉她的前额，动作轻柔。
大脑还处于当机状态，陆宁柚怔怔的听着周慕齐的轻斥，“你眼睛长头顶了么？”
“我背后又没有长眼睛！倒是你，你干嘛朝我撞过来……”
说完宁柚就后悔了，小心翼翼的抬头注意他的脸色，起初的痛感已经渐渐减弱了，他收回手的同时，极轻极轻的咬出三个字，蕴着莫名的情绪：“……对不起。”
陆宁柚眼眶蓦地一热，模糊的视线看见周慕齐转身的背影，他在给她道歉，可那三个字分明又不是单单是因为刚才的事，分明……另有所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