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怎么也没有想到,开学不到十天,小陈妈妈三番五次跑到丫头家来做思想工作,希望丫头家一起帮忙争取小陈转班到丫头班上。
九月十号,小陈妈妈带着小陈爸爸邀请丫头妈妈去了学校,拎了许多礼物拜访小陈的班主任和丫头的班主任以及教导主任。
教师节这天,教师并不放假。
丫头知道实情后胆战心惊地坐在教室里,不愿出门,小橘子更是义愤填膺,十万个不愿意,按小橘子的话说:“小陈适合距离产生帅!”
丫头生怕妈妈过来探望自己,于是乎一下课就带着小橘子往厕所里钻,好回避一下。
这是奇怪的感觉,以前老希望妈妈来学校探望一下自己,结果自从多次家长会之后,丫头潜意识的排斥了家长会的到来,也顺带排斥家长来校的探望。而小橘子更是如此,作为学习不是名列前茅的学生,自然不太能喜欢家长会。小橘子这点上和丫头终于达成一致,虽然出发点不一样,导致的结果一样。
在厕所门口,小橘子问道:“丫头,你怎么不喜欢家长会呢?”
“很显然,家长会上家长们只关注学习情况,而老师们大多数则更是如此,因为家长们的过度关心学习,老师们则只能提供学习上的关注点。”丫头理性地表达道。
“但是你学习好呀!怕啥!”小橘子纳闷道。
“正因为成绩好,压力才更大!保持成绩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不太能偷懒。”丫头苦笑陈述着。
“啊?那我不是没心没肺?有句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呢!我偶尔进前三是不是比较容易?”小橘子顽皮而较真。
“是啊!加油啊!”丫头冲小橘子一笑,“你看小陈不是拿了班级第二吗?”
“啊,哈哈哈哈哈哈……”小橘子一阵疯笑,“那小陈下次是不是就肯定滑出班级前三了?”
丫头也觉得好笑,“哈”地一声,厕所里回响着。
没想到,小陈就黑着脸“哐当”一下正好闪现在厕所门口,面对着丫头和小橘子无所适从,不知是该进厕所还是离开。
小橘子反应快,一个箭步立在小陈面前:“哈,是小陈呐!说小陈小陈就到!转班的事情说得怎么样了?”
“额……”小陈慌不择路,眼神躲闪,“我不清楚啊。”
“不清楚?”小橘子咄咄逼人,“你自己不想转到我们班上来吗?”
“嗯是……”小陈吞吐着,“也不是,我妈……”
“你妈想着你和丫头同桌是不?”小橘子不饶人,“我跟你说哦,甭想了,丫头永远是我的同桌!”
丫头莞尔一笑。
“不是,不是啊……”小陈努力辩解道,“我没想同桌啊,我觉得……我不习惯我的班,到哪个班都一样。”
小橘子愣住了,想着怎么接话:“那,我觉得你还是待在原来的班上好啊,你们班上的人够优秀,而且,你得习惯你的班,慢慢的,你就会舍不得了。”
“我……”小陈想再解释,话到嘴边说不出来。
“好了,距离产生美,你在二(3)班,我们在二(1)班,这样我们还能继续愉快!”小橘子有点不客气。
“你就那么不喜欢我吗?”小陈忽然难过了。
刚好上课铃声响起,小陈翻了个难过的白眼,带着一股气愤,憋着尿,疾步回了教室。
丫头拉扯着小橘子,原本想止住小橘子的话语,被上课铃声打乱,两人也匆匆返回到教室。
丫头的内心有些遗憾,小橘子的内心竟也有些愧疚。
这在以前,小橘子一向无所谓的,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也不会收回来。可是这一次对小陈的话猝然觉得不一样似的,想收回半成的语气。
或许小橘子原本的善良,潜意识的被丫头影响同化着。
如丫头所料,一天下来,妈妈并没有来顺带探望一下自己,很可能是拜访了班主任之后就急匆匆回去上班了。妈妈最近如此的忙,想必是为打算购买一辆轿车而奔波着,毕竟申海拍牌式的购车方式没那么容易。
放学铃声响起,丫头和小橘子松了口气,这一天很不轻松,心里有事似的。
两人手拉手走到校门口时,猝然看见小陈在迎面等候。
小橘子倒不好意思起来。
没想到小陈向丫头凑近:“丫头,我没想过要转班……不过,已经确定不转班了,你放心!”结果潇洒一笑就离开了。
小橘子一愣一愣的。
丫头想说话,没来得及。
两闺蜜面面相觑,无语地手挽着手走向地铁口。
照例回到饺子馆,小橘子却无心帮忙收拾,丫头看在眼里,提醒小橘子先一起做作业好了,小橘子欣然接受。
无奈店里生意最近都挺好,今天也不例外,丫头起身帮忙点单收桌子端饺子,不到片刻,六张餐桌都坐满了顾客。
小橘子自然不能闲着,把书包和作业放一边,也跟着帮忙。
忙到八点后,才闲下来,丫头外公下了两大碗香菇青菜肉沫饺子犒劳犒劳丫头和小橘子。
这是最晚的一次饺子晚宴了,接连忙了三个小时,让丫头和小橘子疲惫不堪,只想倒头就睡,但眼看两大碗垂涎欲滴的饺子摆在眼前,食欲战胜了困意,两人乐呵呵地吃起了劳动成果下的饺子。
外公外婆也乐呵呵地欣慰满足着。
两人饺子刚下完肚,丫头妈妈才下班回来,一进饺子馆,就嘱咐外公煮一大碗饺子来垫垫肚子。
妈妈的神情复杂,又高兴又疲倦,又满足又失望。
妈妈坐到丫头和小橘子旁边,手提包放在桌子上,先问了句:“怎么回事?你们对小陈说什么了?”
小橘子愣住。
“噢,也没说什么。”丫头试探性地回答,“怎么了,妈妈,小陈怎么了?”
“刚陈阿姨打电话过来说,”妈妈顿了下,“打了小陈一巴掌,小陈哭得很伤心,现在躲在房间不出来,不开门,都两个小时了,也没吃晚饭。”
“干嘛打他一巴掌?”轮到小橘子担心了。
“所以问你们俩啊?”妈妈来了气,“小陈一回到家就跟陈阿姨摊牌说不转班了,还说也跟班主任明确说了。你们是不是对小陈说什么了?”
“就是说了几句希望小陈以学习为重,二(3)班也挺好的话,”丫头维护小橘子也关心小陈,“那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过去给小陈?”
“我打了,小陈也不理我。”妈妈叹口气,“你们不知道小陈爸妈多么宝贝小陈,尤其陈阿姨,我知道像是溺爱,可是今天确实陈阿姨夫妻邀请我,跟你们班主任和小陈班主任以及教导主任费了许多口舌,送了许多礼,都差不多说好了转班的事情,结果——”
“那让我打个电话给小陈吧,”丫头愧疚起来,“兴许他会接。”
妈妈顿了顿,点点头,掏出手机拨通了陈阿姨的电话,嘟嘟一声就接通了:“喂,莉啊,怎么办呐!”
丫头妈妈:“陈姐别急,你跟小陈说,丫头有话跟他说!”
陈阿姨:“噢好好好——儿子啊!丫头有话跟你说,你开开门好不好?”
静默了几秒钟。
小陈:“你免提让我听听!”
陈阿姨在房门口焦急地打开了免提:“丫头啊,你和小陈说说话!”
丫头思虑了一下:“小陈,我是丫头!”
小陈没说话,轻声走到房门口,在门缝间静静听着。
丫头思考着继续:“你先吃晚饭好不好?饿着肚子也不行的。明天呢我们一起聊聊啊?”
小陈挤出一句:“我不饿,嗯那明天见!”
丫头再思考:“这样,要不我送一碗水饺给你吃啊?我外婆包的,我外公煮的,很美味哟!”
小陈心里暖了一下:“不用了,太麻烦了!”
陈阿姨忽然接话:“不麻烦不麻烦,我开车去拿一下——丫头啊,我开车去你们那里拿份饺子啊,不用你送了!”
丫头莞尔一笑:“好的,那小陈喜欢什么馅儿的呢?要不要先打包好?”
小陈没了主意,又开心道:“打包好!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我就吃什么馅儿的!”
陈阿姨心里感动了下,迫不及待地想去拿饺子,这时一直纠结担心的小陈爸爸从客厅里走过来,眼神示意表示自己开车去丫头家饺子馆。
丫头接话:“好,我喜欢吃香菇青菜肉沫馅儿的——吃多少呢?”
小陈来了食欲,饥饿感倍增:“20个吧!”
丫头抿嘴笑:“好,多一点也没关系,管够!”
小陈恢复高兴:“嗯嗯,20个就够了——谢谢你哦!”
丫头回应:“不客气的,我们明天见!”
小陈欣然回应:“嗯明天见!”
陈阿姨吩咐小陈爸爸拿上车钥匙上路,顺便接话:“哎,丫头太谢谢你了!我让陈叔叔开车去了,半个小时就到,啊!”
丫头接话:“嗯好,那饺子十五分钟后下锅。”
陈阿姨满足地笑道:“哎,好极了,我的好丫头!”
丫头嫣然一笑:“那陈阿姨再见!”
陈阿姨恢复爽朗:“哎,再见!”
挂完电话,陈阿姨依然在房门口跟小陈说话,一个劲地道歉再道歉,无奈小陈依然不搭理。
五十分钟后,小陈爸爸右手拎着热腾腾的饺子走近房门口,是用保温铁碗打包的,左手还拎着一袋子包好没多久的新鲜生饺子,陈阿姨接过热饺子敲房门,小陈不情不愿地开了门,见到陈阿姨手上的热饺子,一股温暖欣慰涌上心头,结果却夺过热饺子又把房门锁上了,陈阿姨和小陈爸爸一脸心酸无奈。
小陈爸爸拉着陈阿姨木楞地坐到客厅沙发上:“这是莉莉赠给我们的生饺子。”
陈阿姨反应过来:“啊,赠给我们的?你没给钱?”
小陈爸爸努力辩解:“我塞了,丫头家都不要!”
陈阿姨埋怨:“你怎么这样呢?吃饺子不给钱?”
“不是,热饺子的钱还是给了!”小陈爸爸继续辩解,“你别急嘛!”
“我急什么了?”陈阿姨努力平静,“那你感谢人家了没?”
“当然感谢过了!”小陈爸爸满脸委屈,“这话说的!”
“哎呀,就说丫头家好嘛!丫头多懂事,你看看,”陈阿姨满脸可惜,“我们家儿子真是——”
只听到小陈房间内一阵骚动,传来小陈的声响:“你们睡觉吧,不早了!”
陈阿姨和小陈爸爸面面相觑,摇摇头回了房间。
第二天,午饭时间,学校食堂,丫头和小橘子端着餐盘刚坐下来,只见小陈轻手轻脚地拎着昨晚那个保温碗,凑近到桌边。
小陈腼腆得不知怎么说话,只把保温碗放在丫头面前。
“昨晚的饺子好吃吗?吃饱了吗?”丫头嫣然一笑,关心一问。
“嗯嗯,相当好吃!”小陈羞涩回应,“里面有22个呢!吃撑我了!”
小橘子“哈哈”出声,又憋住了笑。
“这另外两个是小橘子给你加的!”丫头眼神示意。
“啊,噢,”小陈意外道,“谢谢!”客气又拘谨。
“你先去打饭吧,等下再过来!”丫头莞尔一笑。
“嗯好!”小陈头点得像拨浪鼓,就去打饭了。
小橘子下意识地挪动了下那个保温碗,感觉有点重,嚼着饭菜对丫头说:“里面好像有东西!”
丫头抬头,好奇地打开了碗盖,果然里面塞得满满都是某著名品牌的巧克力。
“我的天呐!”小橘子感叹一声,“这不得花好多钱!”
丫头也瞠目结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赶紧盖上碗盖。
等到小陈端着餐盘过来时,丫头不自然地表示:“小陈呀,这巧克力……”
小陈开心地坐下来说:“我妈托我带给你们的!”
“不行,”丫头举着筷子,“也太多了!”
“不多啊,”小陈满脸真诚,“没有昨晚你们给的饺子多!”
“饺子没那么贵,”丫头继续婉拒,“这巧克力你还是要带回去一些。”
“我可不,”小陈依然满脸真诚,“哪有送出去的礼又要收回去的!”
“不是,”丫头夹着菜,“这礼物我们还没收呢!”
“那我也送出去了,”小陈继续真诚,“没关系的,我觉得这巧克力没有饺子值钱,昨晚的饺子让我暖心!”
“好,我们收下吧!”小橘子扒着饭,“礼尚往来!”
丫头诧异地盯了下小橘子,内心依然没有放弃拒绝的意思。
小陈“苏噜苏噜”的吃起了饭菜,装作无所谓,与我无关的事态。
巧克力似乎在保温碗里温度太高,抑或吸取了饺子残留的温暖,一点点要融化进这难以言说的同学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