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跑路的大龙
邹家
水生一进门便说，大龙，告诉你个好消息！
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大龙听到这句话，便马上起身，大喊一声，耶！姐姐，工作的事弄妥了？
水生说，差不离。
大龙说，有门呗？
水生说，有门。
大龙蹦了个高，说，太谢谢大姐了！随后就展开双臂拥抱水生，亲了一口水生的脑门。笑道，我的好姐姐！
水生知道，大龙的言行大多都是虚伪的，但又不能挑明了。唉——，就胡涂庙糊神吧，谁让他是弟弟呢。
大龙的调令很快就下来了。对于交通局的这份工作，小弟是非常满意的。局里也是看在王书记的面子上，让大龙负责交通稽查工作，兼管乡道收费。谁知他不争气呐……
交通局局长办公室
季局长说，邹大龙收了十万元现金，随后就跑路了，现在是去向不明。
水生说，那咋办呀？
局长说，我知道咋办呀，要是知道咋办也不会找你了。
水生说，季局长，你最好先别报警，我想想办法。
季局说，看在王书记的面子也不能报警呀……
水生说，要是能把钱还上，就没事儿了吧？
局长说，影响不好嘛。
水生说，季局，你别着急。
季局说，我能来急吗？钱没了账在，这要是有人问起来，这钱哪去了？我说不清楚——是我贪污了？
水生说，我给他堵上。
季局说，要是这样我们也不上报了，这也是顾虑到影响问题；如能知道他的下落，让他快些回来上班吧，过去的事就不追究了。
水生说，我知道，这都是你的大人大有大量。
水生说，我给你鞠躬了。说着给季局鞠了的个躬。
……
自从邹大龙走了这一年来，邹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先是老会计邹耀祖得了脑血栓，紧接着老伴葛素珍也得了风湿病——其实这是老病，生大龙坐月子的时候得的，现在又严重了，吃药也不太管用，所以就天天拔火罐。把整个身子都拔烂了，每次都拔出好多黄水来。所以水生又多了一项拔火罐的任务。如果要是水生有事出去没有回来，我任务就由郝凯来完成。所以，水生和郝凯为了收拾好这个烂摊子，就搬过来一起住了——他们领了结婚证，却没有举办婚礼。
初冬的一个深夜，降了一天多的雨夹雪还没有停下来。因为是周六，水生就多看了一会电视。当水生刚关掉电视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水生拉着灯，看一眼爸爸妈妈，他们都睡着了。水生来到门口，对准“猫眼”仔细观察外面的动静：有一个人在外站着，像是大龙。
水生问，是谁呀？
他说，我是大龙。
水生讶然地说，真是小弟？你咋才回来呢？！
郝凯听到是小弟回来了，也忙着穿衣服起来了。
大龙说，我饿了。
水生有些心酸地说，你还知道饿？
郝凯说，快去给大龙弄点儿吃的，——我来弄吧。
大龙说，姐夫，我对不起你。
郝凯说，这事往后再说，你先歇一会儿，我给你弄饭去。
……
大龙说，爸妈都睡着了吧？
水生说，能睡着吗？这让扎腾的，他们还能睡好觉？
大龙说，我对不起大家。
水生说，先是爸爸得了病，不久妈妈也病了！
大龙睁大了无神眼睛盯着水生，稍后，泣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大家。
水生安慰说，别伤心了，回来就好。
在大龙吃饭的当儿，水生仔细端详了一下疾首蹙额的弟弟：脸瘦了一圈，眼睛深陷了……
大龙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阵后，叹了一口气说，流浪的滋味可真够受啊！
郝凯关爱地说，你先吃饭，别急……
水生生气地问，你都到哪去了？
姐夫问，哎？你不是带钱走的吗？
大龙无语。
此时，楼下路上有警车鸣叫而过……
大龙停下筷子，静听了一会儿。
水生说，这几天都是这样，有事没事都有警车叫——也许是跟大学生运动会有关吧，咱省里马上就要举办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了，咱们市也设了分会场。
大龙这才继续吃饭。
水生便陷入了往事之中……
大龙弟弟原本是很乖的，爸妈最疼的就是他了——视为掌上明珠了。爸妈对他的爱，那是一种咋样的爱呢？是真爱，肯定是真爱。但是，爱的方式方法有些不对头呢——这是溺爱呀！溺子如杀子啊！
水生平静地说，这一年多，也没法同你联系，都急死我们了。
姐夫说，你是咋想的呢？
大龙沉默片刻，说，我本来是不想跑，可是，可是，那十万块钱，我把它快花完了，没有办法，心想只能离开这里了。
水生问，你咋把钱花完了？
大龙说，赌博了——心想一旦中上大奖，就能把钱还上了，谁想到咋弄也中不了——十万块就剩下不到五万了，所以就想到跑了。
水生说，听说你还带了一个小姐走的，有这回事吗？
大龙看了水生一眼，囁嚅地说，是。但是她跑了——在半路上跑的，他看我的钱快花光了，就偷着跑了……
有一天早晨，大龙去天安前广场看升国旗，随着国旗的冉冉升起，他的心也随之上升了，颤动了……突然想到：对不起组织的培养，对不起父母的厚爱……得自首，得认罪服法……
水生说，那你打算咋办？
大龙泣声说，我的工作没了。
水生说，你明早就去单位跟领导赔不是去。
大龙说，我还那有脸去呀。
水生说，明天我把你送回你的单位去。
大龙有些意外地看着水生。
姐夫说，你还没有被通缉。
大龙“啊？”了一声狐疑地问，真的？姐夫姐姐，你们没有骗我吧？
水生认真地补充说，谁骗你，如果你能回单位把问题说清楚，单位不会开除你的……你说你这事干的……爸爸的脸面何在？本来身体就不好；我这当姐姐的真想打你的耳光呐。
大龙“唉”了一声，说，打吧，都是我不好，我鬼迷心窍，我财迷心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