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逐渐上来,京瑞嬷嬷既然给了休息的时间,宛秋与若茵共同用过午饭,微风惬意,竟有了困意,若茵喊了累,于是回去午休了,宛秋在现代也有午睡的习惯,来了清朝,还是没有改变,困意袭来,玲珑铺好茶后,宛秋也开始小休。
一阵微风拂过脸颊,宛秋迷迷糊糊的听到玲珑在叫她:“小姐,小姐,该起了,一会儿要去学规矩了。”
宛秋晕晕乎乎的起了身,睡的时间不长,困意并没有消退,反而更重了,玲珑伺候她穿了衣,宛秋坐在床沿上套鞋子,却一把被玲珑夺了过去。
玲珑将夺下来的鞋子放到柜子里,又取出一双新的花盆底鞋,说道:“小姐,宫里可不穿这个咱们得套上这个”说罢还指了指旁边的花盆底鞋。
宛秋一见到那花盆底儿心里就有些发怵,花盆底儿的跟在中央,怎么看怎么别扭!就是在现代,她也是极少穿高跟鞋的,更何况这花盆底儿还如此特异,从未尝试穿花盆底儿的她肯定会被跌倒!
拒绝是徒劳的,玲珑苦口婆心的劝告之下,宛秋终于穿上了这鞋子,几次差点跌倒。
玲珑让宛秋坐下,又帮她整了整头发,用发架绾上头发,简单饰了一把流苏,头上妆了小粉花,宛秋暗笑自己的打扮,玲珑却夸赞有清水芙蓉的感觉。
不多时,京瑞嬷嬷便让人来唤了,“各位小主儿,咱们学规矩的时候儿到了,赶紧着吧,可不能让嬷嬷等急了。”
说完,陆续就有人从屋里出来了,董鄂叶浔边往外走边伸懒腰,嘴里说着不满:“不能让什么嬷嬷等急了?这都是八旗里的小姐,怎么让她一个奴才等着还不行了?若是让我阿玛……”
“行了行了,哪有那么多话,留着说话的工夫去学学规矩,省的给自己阿玛丢人。”若茵也一出来,出门听见董鄂叶浔的话,心里烦扰,这丫头,真是不知礼仪。
由顺人牵引着到了钟粹宫,吉公公开始唠叨规矩,无非是那些八旗小姐早已从小在家学过的东西,宛秋无趣,随意观测。
一个时辰过后,吉公公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直到京瑞嬷嬷前来,吉公公才住了口,将讲规矩的活儿留给了京瑞嬷嬷,京瑞嬷嬷仔细讲了走路的礼仪,今日的学习,就是学会走路,众秀女也虚心学着,若是走错了,可不是区区丢人二字方可言喻的。
宛秋也是小心地踱着步子,她与其她八旗小姐不同,她可是一日都没有穿过花盆底鞋,今日第一次穿上,还真是心里没着落。
不一会儿,董鄂叶浔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了宛秋的身后,宛秋却毫无察觉,董鄂叶浔趁其她人不注意,狠狠地推了宛秋一把。
“啊……”随着一声大叫和众人惊异的目光,宛秋倒了下去。
“你,你做什么?!”还没等宛秋说话,若茵忙扶起她,大声地对着董鄂叶浔大声嚷道。
董鄂叶浔看到这个在内务府“冒犯”她的丫头倒下了,眼神中略过了一丝得意,但她却很懂得调整神态,马上又佯装不知情的样子,死活都不承认,“哼,谁看见是我做的了?臭丫头,你没看见就别乱说话,若是诬陷我,小心要你好看!”
其她人也都面面相觑,若说是董鄂叶浔将宛秋推倒,却也没有见到,这样帮着一个无权无势的秀女,对自己也根本没有好处,更奈何,若真是宛秋诬陷董鄂叶浔,还帮宛秋说话,这自然是给自己找麻烦,入宫后明哲保身,已经是众人皆知,谁会来触这个眉头,众人只是看了一眼,随后又去自己练习了。
若茵眼睛里露出焦虑之色,眉头紧皱,赶忙将宛秋拉到一旁,询问是否受伤,宛秋心里一阵暖意,这才说:“姐姐不必担忧,只是妹妹自己不小心摔了,没有大碍。”
京瑞嬷嬷走上前来,步履匆匆,瞧着宛秋没有大事儿,眼睛中的光芒微微一闪烁,随后又消失不见,很难探测,很难摸透。
“宛秋小主,您可还好?”京瑞嬷嬷低声询问。
“劳嬷嬷牵挂,还好。”宛秋轻轻将鬓角的碎发别好,试着扭动了脚,还好,没有扭伤。
“既然如此,不如宛秋小主还是回去歇着吧,明个清早儿再来吧。”京瑞嬷嬷既然说了要宛秋回去,宛秋求之不得,终于可以回去了。
离开钟粹宫,宛秋漫不经心的向前走,方才被推倒之事,也并没有挂在心上。
良久,也不知走到哪儿去了,眼前是一片园子,园子里的风景好美,宛秋从小门向里探去,无奈什么都没有探测得到,宛秋摇摇头,还是回了名兰苑。
宛秋到名兰苑时,玲珑正在收拾,瞧着宛秋回来,觉得不对,回来的恐怕也是太早了,宛秋简单讲事情给玲珑讲了,谁料玲珑这小丫头气不过,偏偏要跑到钟粹宫去讨说法,若不是宛秋赶忙拦着,照玲珑的性子,恐怕真是要去钟粹宫大闹一场。
玲珑瞧着宛秋那好似事不关己的样子,一面叹气,这个小姐,当真是不知她心里是怎样想的,“小姐,您瞧瞧您,这样的事儿都不放在心上,可让奴婢如何是好,若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了,不知要怎样罚奴婢呢。”
宛秋微微一笑,随口说道:“怎会罚你,这事儿怎会传到外面。”
玲珑无奈,遂帮宛秋倒茶。
宛秋在屋中喝了一小会儿茶,是若茵送来的六安瓜片,茶味清香,奈何宛秋却不懂得品茶,倒是很会喝咖啡,她很喜欢喝摩卡和蓝山咖啡,味道浓郁香醇,让人感到安静惬意。
玲珑将宛秋头上的小花和流苏轻轻摘下,又一面擦拭簪子,随后将发架从宛秋头上拿下,细细的梳着青丝,卸下发架,果然感觉轻松了好多。
忽的想起方才遇见的园子,心里竟抑制不住再去看看的冲动,这才跟玲珑说:“玲珑,刚才我回来时瞧见了一处园子,美得很,我要出去瞧瞧。”
玲珑一听,说道:“小姐,您的发饰都已经卸下来了,可怎样出去,若是再戴上,要不少时辰呢。”玲珑清楚宛秋的性子,她最不喜欢在绾头发上花费时日,何况玲珑出于本意,也是怕宛秋初来乍到出去惹了麻烦,若是她再受伤害,自己才真的不能向老爷夫人交代了。
“没事儿没事儿。”宛秋的回答出乎意料,“你随意给我绾个小两把头得了,什么流苏小花也别饰上了,我就去一会儿,不必将发架也绾上。”
看宛秋说的轻松,玲珑也心知不可拒绝,将宛秋的头发简单绾成了小两把头,宛秋透过铜镜,虽说没有玻璃镜子看得清楚,却也很满意,轻松的出了门。
望着宛秋出去的背影,玲珑心里纠结,这个与自己年岁相同的小姐,为何处处都与人不同,难道就只是因她是小姐,自己是丫头吗?
略过无数院子,宛秋才绕回了那园子,正值仲夏,柳枝被风一吹就迎风飘舞,园内的水也哗哗的流淌。院内小亭,还有小桥,各异的石头,溪水潺潺,若是有画笔,她定会将这美好的景物都画下来。
园中的空气好似都与名兰苑的不同,宛秋如醉如痴,手扶细柳,呆呆的陶醉其中,良久,好似有老太监走在宛秋身后,只是宛秋痴迷于风景,没有察觉,老太监在身后唤道:“丫头,丫头……”
瞧着宛秋毫无反应,老太监才一把将宛秋拉了过来,宛秋这才反应过来,见老太监面生,一旁还有一年轻男子,样子也就十七八岁,面目清秀,眉宇透着英气,俊秀的脸庞有些消瘦,腰带上叮叮当当的挂着许多玉佩,成色都是上品,手中一把折扇在手上扇凉,扇上的水墨山河画的很细致,折扇上的玉佩也叮叮作响。
“你这丫头真是放肆,御花园也是你随意能进的?”老太监口里带着不满,指着宛秋接着骂道:“你是哪个宫的丫头,这样没见过世面?!”
宛秋心中叹自己的今日不顺,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老太监见宛秋不说话,刚要继续骂道,却被男子一个手势打发了下去,老太监施了礼,退了出去。
“臣女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宛秋俯身请安,脚又向后退了两步。
那个男子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她起来,询问:“你是哪个宫的?”
宛秋低声回答:“回主子的话,臣女并非宫女,是入宫参选的秀女,居名兰苑。”
男子微微思索,随后点点头,笑言:“你与其她女子果真不同,哪知竟然还有女子不爱梳妆打扮。”
宛秋莞尔一笑,露出许久未露的酒靥,好似入了宫,自己也不知如何笑了,尔后温婉说道:“回主子的话,怎会有女子不爱梳妆,只是臣女没有许久的心思都放在上面,简单些也未尝不是好的。”
“你说的有理。”男子点点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如此,倒是多了一份仙姿。”
“主子过奖了,臣女怎能跟仙人相较。”古人自有古人的规矩,古代女子的三从四德,在她身上当真使不来,每日说话,不过也是玲珑若茵罢了,远远古代,一女子与陌生男子说话本就逾越,只是宛秋没有想那么多罢了,今日简单谈心,明日不相识,恐怕日后与人,都是这种关系了吧。
“你是哪家的女儿?”男子见宛秋许久不语,参不透她在想什么,不过看她并非普通女子,怕是也是八旗贵族小姐吧。
“臣女是叶赫那拉家的。”宛秋简单回答。
“叶赫那拉家…你是大妹宛葶?”男子询问,却还没等宛秋回答又言:“却也并非相像,那便是二妹宛秋了。”
宛秋大惊,难道这男子与叶赫那拉家还是亲戚不成,叶赫那拉家的往事她可是一点都不知,若是男子与她叙起旧来,真真儿是不知如何回答了。
男子将手上的折扇折起,玉佩不适时的缠到了扇子上,男子无心打理,随手将它放到溪边的石头上,没有理会,宛秋看着男子动作的全过程,微微一嘟嘴。
“是,臣女与姐姐并非相像,姐姐长相像极了额娘,臣女长相只是与阿玛家的姑姑相似罢了。”宛秋清楚地记得玲珑谈论过,她与自己的阿玛额娘都不相像,只是与叶赫那拉部继布喜娅玛拉的第一美女,济兰姑姑很相似,所以有人人称赞的容貌。
“果真,与济兰姑姑是极相似的。”男子喃喃道,“咱们见第一眼时,你年仅三岁,怪不得此时不记得我了。”
宛秋这才心里长舒一口气,看来现下有理由装糊涂了,三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只是不知这济兰姑姑是何许人也,自己到真希望有幸能见一面呢。
“今日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些琐事,先告辞了。”望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宛秋竟隐隐觉得有些熟悉,或,这只是错觉罢了,知道男子离开了园子,宛秋才转身,突然发现男子的扇子没有带走,还丢在石头上,抓起扇子,慌忙追去,却发现男子已经没了踪影,下次遇见,再还给他吧。
宛秋拿起扇子,回了名兰苑。
纤云弄巧, 飞星传恨, 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 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