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两个各怀心事的人来说,劫后余生的快感被繁复的心事给冲淡,所以夜晚也显得有些索然无谓了。
凄清的夜色中,两个人对着月色独自沉思。
不觉夜深……
第二日,
清晨的树林中弥漫着阵阵寒意,雾气像薄纱一般把整个树林都给笼罩住,使人如同置身一个朦胧的梦里,远处天边,淡淡的云层下,隐隐透出金光,看来不久就要日出。
树林四周,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开始了它们新一天的生活。
楚天一个抽搐,慢慢睁开眼,这几日他经历种种磨难,精神极度困顿,所以在这荒郊野外也睡得格外香甜。好像许久都没有睡得这样舒服了。
他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转过身子,却见云月正盯着他在看,她的眼神中透着几分茫然,似是在沉思,又似空洞地没有任何思想。
“月儿姐,昨晚没睡好吗?”楚天尽量显得亲切自然。
云月却别过头去,什么话也没有说。
楚天尴尬地挠挠头,云月的动作使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场谈话。
正在两人相对无言时,远处的灌木丛突然动了一动,随后一道白影从中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二人射来。
二人都被这响声惊动,待看清白影的面目之后,俱是惊呼道:“小白……”不同的是,前者是彻底的惊喜,后者是惊喜中包含着惊讶。
是的,除了楚天之外,恐怕任何人都会对小白为什么完好无损地从往生洞之中逃出来感到惊疑,毕竟他们二人知道神秘莫测的往生洞到底包含着怎样的凶险。
但对于一只狐狸来说,这个问题显然有些深奥了。
只见白影一闪,小白钻入楚天的衣袖,伸出小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臂。
楚天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白,一人一兽几日一别,尤其经历了生死大难之后,显得更加亲近了。
云月看着这亲近的一人一狐,又陷入了沉思,自清晨醒来之后,往生洞内的一幕幕就一直在她脑海中浮现,但洞内的一些场景却甚是模糊,任她如何努力思索,也记不清楚,而每每想起这些,仿佛连她自己都有些抗拒,似是在那些记忆里,藏着连她都不肯面对的人和物。
似乎有人这么对她说:“忘了吧,都忘了吧。”
云月摇摇头,心想:“既然大难不死,又何必管那么多呢。”
就在这时,刚才的灌木丛又动了一动,随后从中走出了一个大汉,汉子身材魁梧,只是粗犷的眉目间满是憔悴,像是几天不曾睡好一般,不用说,这汉子正是云舒了,不知他怎么找到了这里。
云月看到云舒,刚才的心事都被丢到一边,苍白的脸颊露出几分羞红,她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般,轻轻喊了声“哥。”
楚天满脸通红,也支支吾吾道:“云舒哥,我……”或许是感到这次事件全由自己而起,而自己又不能帮上忙,所以甚是愧疚、自责。
只是二人预料之中的疾风暴雨并没有到来,一脸疲惫的云舒宠溺地摸了摸云月的头,又伸手拉过楚天,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我们回家去。”他的手抓得很紧,好像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去他们似的。
望着身前那魁梧的身影,楚天、云月二人忍不住热泪盈眶,或许这就是家的味道吧,这寻仙之途上,能得人相伴,才是莫大的幸福吧。
林木渐深,隐没了他们的影子,空气中,偶尔传出几道爽朗的笑声。
……
时光流转,如今距离往生洞事件已有一月之久,楚天和云月二人经过悉心的调理,伤势基本都痊愈了,只是这之后,云舒变得更加严苛,再不准他们出去胡闹。
但是云月天性好动,哪里忍得住,这不,伤才好了几天,就来怂恿楚天和她一起出去玩,对此,楚天坚决不同意,纵使云月威逼利诱,使尽无数办法,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最后只好留了一句狠话,悻悻而去。
或许经历这番灾难,楚天深深体会到了弱小者的无助,以及潜藏在心底的深深的自责时时刻刻鞭笞着他,相比以往,他修炼的更加刻苦,以至有时候一整天都闷在屋子里,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
或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亦或是苍天开眼,放弃了和他那无聊的玩笑,不知怎的,自从往生洞归来之后,楚天明显感觉到他修行的阻碍消失了,不仅如此,每当他修炼的时候,总会从身体深处涌出一股精纯的灵力,使他的修行事半功倍。
这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包含着养伤,他就做到了以往几年时间都不能做到的事——他突破了修仙第一重境界“通灵境”,正式踏入了第二境“内观境”,想起破镜的那天,他还犹自不相信,为此几番找云舒确认,最后才终于确定自己破境了了,然后欣喜若狂了好几天。
用云月的话就是:“真是难得,你这颗铁树终于开花了。”
上山至今,恐怕没有什么时候比得上此时此刻更加使他开心,而且这次破境,使得他又燃起了修行的希望,是啊,相比以前那种暗无天日的煎熬,永无出头之日的黯然神伤,现在这种充满希望的日子是多么美妙,为此,就算他没日没夜的苦修也是值得的。
甚至,连他一直厌恶的山间生活也添了几笔浓艳的色彩,变得可爱起来,他感觉有无限动力在体内沸腾。
而除此之外,太玄宗还有一件大事发生,一个月前,太玄宗掌教玄清真人突然宣布每三百年开启一次的“太玄仙境”提前开启,此令一出,瞬间整个太玄宗都震动起来,要知道太玄仙境,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说起这太玄仙境,在整个修仙界都是声名赫赫,据传言称,太玄仙境乃是远古仙人的洞府,其内奇珍无数,异兽无穷,而且在其内修行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这还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据称太玄仙境内藏有太玄门的最高典籍——太玄经的仙道篇,得到此仙典之人,纵是凡夫俗子,也能白日飞仙。可想而知,这太玄仙境的开启,将掀起多大的波涛,看来一番腥风血雨是在所难免了。
“哥,这次太玄仙境开启是不是太过突然了些。”楚天的房间内,三个人相对而坐,云月难得的严肃。
云舒皱眉思索,半响才答道:“掌教真人神通广大,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深意吧。”
“哼,”云月别过头,恨恨道:“我才不信他会那么好心,否则也不会见死不救。”
云舒轻叹一声,看着庭院外的古松,幽幽道:“他是太玄宗掌教,自然要以太玄宗为重。”他的神情少有的黯然。
云月自知触动了云舒的伤心事,不敢再说,连忙问楚天道:“小天,你也要去吗?”
楚天虽然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还是一边点头一边答道:“嗯,嗯……”
“可是小天,”云月忧心忡忡的道:“这太玄仙境虽说是只要百岁以下,修为通灵境以上均可进入,但其内危机重重,以你的修为,还是太危险了。”
“小月说的是,”云舒接过话头,“这次太玄仙境开启,必定是能人辈出,各峰的天才弟子都会一拥而入,到时候,我和小月自保或都力有不逮,更别说保护你了。”
楚天低下头,他知道二人都是为自己好,而且他也有自知之明,以他的修为,连炮灰都不是,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停滞不前,不甘心看着他们越走越远,不甘心永远生活在他们的羽翼之下,所以他执拗的摇摇头,一如当初般低沉的道:“云舒哥,你就让我去吧。”
云舒又是一阵叹息,没有再说什么,云月看着眼前的楚天,渐渐觉得他的身上像是笼上了一层迷雾,让她看不清楚,但她在心里对自己道:“小天,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