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九天五百年一度的仙家盛会,九天神殿上众仙云集,满桌皆是玉盘珍馐,天帝帝后端坐鸾座之上,微笑着俯瞰殿间,仙气缭绕间众仙相互交谈,举杯畅饮,偶有仙人携门人幼子从云端处赶来,气氛十分融洽。
九天每逢五百年便有一次仙家盛会,共同庆祝五百年的九天祥和,天帝微眯着眼帘,他看着殿前飘舞的九天祥云,凤凰鸣舞其间,以此歌德天帝仁明,护得九天几千年的安宁。
几千年了呢?
”有七千年了吧“帝后抿了口杯中的美酒,轻声叹道。
天帝并没有讶异帝后看穿他的心思,似乎从七千年前与她共登上这王座起,她便具备了这样的能力,看穿他的能力。
”真快。”天帝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轻轻拍了拍。
九天神殿上有一颗高约五百丈的神树,树桩甚宽,径约百里。每五百年的仙家盛会,白戾总会依树而坐,一个人喝着闷酒,冷眼的看着銮殿上那一副恩恩爱爱的景象,作为青丘狐王,自然不少被巴结,但常常过来的仙家被冷眼相待,久而便无人再靠近这神树,无人再靠近这寂寞的狐王。
原先可不是这样,原先他身旁还是有一个爱蹦爱跳的小侄女,白戾只有对这个小侄女时,才会展露笑颜。可自从百年前消失了之后,他便更加孤寂了。
天帝在心里嗜笑,一只寂寞的老狐狸。
天帝抬头吩咐身边的侍女将尘封了五千年的桃花酿开封给狐王送去。
狐王看着仙子放在桌上的桂花美酒,冷哼了一声,便背过身去,不再看向鸾殿。
天帝莞尔,虽说九天天帝貌冠九天,但哪经的起这老狐狸如此炙热的目光呢。
帝后将这一幕收入眼帘,亦是掩唇轻笑。世人都说狐王狡诈,冷漠无情。但总是在天帝面前显得像涉世未深的小狐狸一样,所作所为总是让人忍俊不禁。如若不是当年那场荒唐事,可能还能常常见狐王与天帝,喝喝酒,斗斗嘴,那日子倒也挺惬意。
想到这,帝后不禁叹了一口气。天帝拍拍帝后的手,轻声道:“她快来了吧。”
帝后转头见天帝正了正衣襟,危坐在銮驾之上。微愣了一阵,才忽然想起七千年已过,今年的仙家宴正是梨花神出世的日子。说起这梨花神,九天老一辈的神仙立马能给你说的神采飞扬,眉飞色舞的。七千年前的那场神魔大战就像昨日发生的一样。
那应该算九天一场最惨绝人寰的浩劫,魔王霍天与老天帝大战了三年,天地变色,所有的火山一起喷发,海水倒灌,所有的草木鸟兽瞬间化为灰烬,妖魔横行,厮杀抢掠。最可怕的还是魔王毁了悬河河堤,意欲与老天帝同归于尽,浩浩汤汤几百万里的悬河水决堤而出,如自天际而来的万里瀑布,所有的神殿,地狱,人间全部被悬河水所掩没,天地一时之间,哀嚎生四起,真正是生灵涂炭,惨绝人寰。
就在所有的神魔都以为天地将要毁在这场战争中时,当时的九天天女,上古花神,以灵魄贯入悬河湖畔的一颗梨花树,树根绵延万里,形成了悬河河堤挡住了悬河水,花神座下的仙子皆献以花灵,天下河土重现生机,九天之上下了整整一百年的梨花雪,凡仙家所到之处皆是一片雪白。
老天帝的十个儿子七个战死在这场浩劫之中,但八魄未尽逝,老天帝感念花神如此恩德,便用七个儿子的余魄与自己的神魄换的花神七千年重生的机会。并将尚在襁褓中的最小的儿子青城的神魄与梨树相连,永生永世守卫悬河。保护花神的重新出世。
仙家宴快要结束的时候,九天神殿忽然飘起了梨花雪,纯白小巧的梨花一朵接着一朵的飘然而下,缓缓而惬意,直至越飘越多越飘越多的时候,白梨在梨花缭绕间,降落在殿堂中间,比起白梨的出场,所谓的天女下凡也不过是这样吧。那仿佛自带光芒的出现,不知道惊艳了多少仙家,一步一朵梨花,雪白貌美的不可方物,以致很多很多年后当时在场的仙家回忆起都会说,见过九天如此多的仙女神女,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梨花神的。
白梨是从花蕊中出生的神仙,出生时世间所有的花一起开放,九天祥云飞舞,凤凰萦绕花间许久不肯离开,老天帝视为大吉,便封白梨为九天天女。天帝青岸初见白梨时,她还仅仅是扎着俩个圆圆的发髻的小天女,见过的人都叫她小天女,因为她的模样一直就是人间孩子七八岁的模样,虽然样子十分可爱,但其实是个小恶魔,被她欺负的最惨的便是大名鼎鼎的青丘狐王白戾了。
狐狸不喜水,但她总是喜欢揪着白戾的尾巴,拖进她的洗澡水里。她尤其喜欢揪白戾的尾巴,有时候一拖就是一天,白戾也不恼,闭上眼睛装尸体,所以经常看见的就是,她软绵绵的左手攥着狐狸尾巴,边跑边和来来回回的神仙打招呼,还一边嚷嚷着,小狐狸也跟你问好呢。
后来白梨长大了一点,便去了南海,受佛家教化。五百年后受封掌管世间一切花卉,封为梨花神。那时候再见到的白梨已经出落得如同梨花般秀美。世间的花卉在她的照看下,便再也未败过。这次重生,白梨的模样生的愈发娇美了。
天帝携帝后从銮驾上起身,向花神施了一礼,白梨却轻笑:”七哥模样未变,倒是变客气了。“
天帝装模作样的捏着光净的下巴,笑道:”七哥老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刚刚出生的小神仙了。“
白梨掩唇呵呵的笑,说:”七哥这分明是在笑话梨儿。“
帝后拉着白梨在一旁的宴桌旁坐下,笑着对她说,”你七哥在谦虚呢。“
这番景象就像大团圆一样,白梨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真的是很久很久,她一直飘在暗无边际的梨树里,一直沉睡着,偶尔醒来也只是无边的黑暗,有时候她也会害怕,有时候会忘了自己叫什么,没有光芒,没有声音,甚至没有身体,她只是一缕魂魄,她以为会这样一直飘下去。后来有个声音告诉她,七千年后你就会重新出生,于是她就一直等,一直等,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真的,太不容易了。
白梨喝着桂花酿,忽然感受到来自某个角落的炙热的目光,她莫名的觉得这个目光很是熟悉,她顺着目光找过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她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她当年最爱欺负的小狐狸,哦不,老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