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古轻寒,是佛的朋友。当年我从那片无尽的冰原里苏醒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生灵便是面前这个看起来温暖慈悲的男人。
他着一身出尘的白衣,墨发未束,整个人看起来单薄的像一片纸。在日后数不清多少年的寂寞时光里,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的装束,看起来单薄却温暖,目含悲悯,唇角携着看淡世事的浅笑。
当时他看着站在破碎水晶石上的我,微微一笑,说:“古尊,你终于醒了,欢迎回来。”
然后,从那时开始,我便一直留在他身边,记不清哪一天,他从热闹的凡间回来,看见我站在莲池前赏花,问我:“轻寒,你不回去吗?”
“回哪里?”我皱眉,有几分好笑地问他。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个男人在找你,你从前不是妖尊吗,不回去看看你的臣民吗?”他缓步向我走来,停在我面前,而后伸手探向我眉心。
我面无表情地避开他修长好看的手,良久,说:“或许曾经是这样吧,只是我不记得了。”
他收回手,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轻寒,你是不是封印了曾经?”
我淡漠地转头,继续欣赏那开的灿烂的莲花,说:“或许是吧。”
“不想找回来吗?”
“感觉,没什么必要。”
“这样啊,你不想就算了。可是不担心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人吗?”
我笑了起来,抬起手让他看我手背上那一株鲜艳的彼岸花:“呐,佛,你看。这是封印的印记,灵力来源就是我自己。说明这记忆就是我自己封印的,我觉得,我不会这么愚蠢,在封印曾经的时候留下什么未完的麻烦事”
佛轻轻笑了,他说:“你还是你,果然没变。”
他又说:“只是,轻寒,你就不怕你会后悔吗?毕竟很多东西在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之后,它的意义是会改变的。”
我的心里一片苍凉,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认为我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那么,身为神尊的义务你还记得吗?”
“我可不是什么都忘了。佛,我至少还记得我来自何方,至少,知道我该做什么。”
然后那个男子很温暖地笑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用温暖来形容一个人的笑容,但是,看到那个笑容的时候,我真的真的在感觉到我那颗从醒来开始就一直莫名感到冰冷的心是温暖的,虽然只有那一瞬间。
他笑着说:“轻寒,我希望你不会后悔。”
“也许会,也许不会。未来的事儿,谁都说不准,所以我想要我现在是不后悔的。”我记得我这样说,然后他的笑容渐渐消失。
“是啊,我想,如果我当初也可以想你这样想就好了。”他这样说,然后毫无预兆的从我面前消失。
我垂下眼,对着他缓缓变得透明的身体说:“佛,我没有入魔,你放心。”
很多年后我还是记得当我抬起眼看他时他有些震惊的神情和眸底深处的那一丝莫名地释然,他的眼里透露出一种与他年轻的面容极不相符的沧桑和无奈,以及一丝欣喜若狂。还有就是,等待的太久的苦楚。
“我终于等到你了。”他飘渺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从来都是平静的声音里添了几分的欣喜和一种莫名的感激。
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感激我。也从没有向他问起过,也许,那只是他的一时混乱吧。毕竟,像我们这样历经了无数岁月的人,一定都历经过很多的事情,他当时,也许只是将我和他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叠了吧。
那次对话之后千万年的时间里,我便一直陪在佛的身边,看着他独自坐在菩提树下,看着他向各个界面的世人广施恩惠,也看着他单薄的身体沐浴在温暖慈悲的金光之下,年轻精致的面庞笼上虚幻的华贵。
不管怎样,他也一定会将慈悲广布于天下。他穿梭于繁华热闹的尘世,超脱世人,负上深重的秘密和污浊的罪孽。他一日日地衰弱下去,每天都会咯血,本便苍白的脸色愈发地惨白。
那日,我将他扶到灵泉旁,将他虚弱的身体放入那一方温暖的泉水中,问他:“佛,这样值得吗?”
他微微笑了:“轻寒,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可是,如果当初的你比我还要傻,你会原谅你自己吗?”
“不会。”我听见自己这样坚定而冷漠地说。
“怪不得你要封印曾经。”他梦呓一般呢喃了一句,而后,便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
我将他放入神界最北边的冰原之上,设下了层层的封印,而后,去了我早该回去的地方。
神界之南,那个叫做凤凰的地方,是妖尊在神界的行宫所在。
我要去找回一个重要的东西,它可以救佛。
朱雀之血,名唤血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