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足侑士离开后迹部的情况算是好了许多,至少不是永远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段日子以来他总算不再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回复正常的迹部景吾依旧是那个光芒万丈骄傲华丽的迹部家主。
只是现在的他更多了些冷酷无情,做起事来不留余地,是以迹部家的生意虽是越来越好但树敌颇多。这也就是迹部家根基颇深,附庸家族的势力也极其庞大所以没人敢提出异议。若是换成了其他普通氏族怕早就消失于日本的上流社会了。
父母和身边的朋友都提醒过他不可以这样过于决绝,可是他真的做不到。只要对方稍显一些咄咄逼人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打压,因为迹部会想到曾经茶寂是如何面对这一群豺狼虎豹的,她一个人孤立无援没人帮她,她,她是怎样熬过来的呢!?
“少爷,您回来了!洗澡水已经为你备下了。”管家接过了迹部的西装外套颔首说道。
“嗯。”简短有力的回答很是符合他现在的行事风格。“晚饭还是送到少夫人的房里,我要陪她吃饭。”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管家怔了怔很快的回过神来“是······”
自迹部恢复后,这情况一直延续了下来,公司的重心重新移回了日本。即使工作再忙迹部景吾每晚十点准时到家,没完成的工作会带回家继续,洗完澡以后在茶寂的房间进餐就寝。
说来可笑我妻茶寂嫁给迹部景吾十七年,有十五年的时间他们是分房睡的。头两年是家里的长辈盯得紧,虽然是睡同一个房间但是他们几乎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过。
后来企业重心转移到欧洲,迹部世界各地到处飞。只有新年的时候才会回到日本的迹部宅,这是一大家人团聚的日子,假恩爱的戏还是要演的。
房间里的陈设一点没变,迹部甚至不允许仆人进去打扫,所有的一切由他自己亲自动手。他怕别人因为不小心而碰坏里面的任何一件东西。
房间的装饰很是简单却一点不落俗套。窗帘是茶寂尤为喜爱的蓝色,暗纹玫瑰的绸缎做为底衬,丝绸满绣繁锦做外搭。房间整体的装潢是同类的冷色调,床是特意在Baker定做的,他记得茶寂说过喜欢Baker的理由。
Baker不会去追逐一时的潮流,而是作为艺术经典的缔造者,极致品位的引领人。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彩藏都藏不住,所以房间里的一系列家具全部出自Baker。迹部不得不承认茶寂的眼光是极其华丽的。这样的装潢和陈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绝顶了。
吃完了饭让人收走碗筷,迹部坐在书桌前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原本他不需要让自己这样的劳累,只是不敢停下来休息,因为一旦停下来他满脑子都是茶寂濒死时的样子。让他根本无法安睡,只有累才会让迹部觉得安心,才能缓解他的痛苦。
现在正在跟进的这个项目迹部很是看重,与德国政府的合作,如果成功那么会帮助迹部家在德国开辟出一块新的天地。原本这个项目是由茶寂跟进的,她特别重视,甚至很多重要的资料都是由她自己亲自翻译和校对。
所以迹部对这次合作更加上心不敢有丝毫怠慢,打开抽屉拿出茶寂的电脑,打算查找一些她曾经用过的资料。目光却被抽屉底层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数本厚厚的深褐色牛皮封面的笔记吸引住了。这些笔记本他再熟悉不过,茶寂写日记的习惯是从小就养成的,而她也是习惯用同样的本子来记日记。
迹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茶寂的日记占据了,脑海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他,手就像是不受大脑控制着魔一般放下了电脑朝那些日记本伸了过去。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些东西一定是很重要的。
笔记本的磨损程度不同,新旧不同,很容易辨别出使用的先后顺序。迹部取出了其中最旧的一本,封面的牛皮开始剥落,里面的纸张早已泛黄,但还是看的出来它的主人有好好的保存它不然早就化成灰了。
迹部小心翼翼的翻开了这本日记,里面的字迹还不像后来的茶寂的字那样磅礴大气苍劲有力,反而稍显青涩隽秀文雅。翻动的动作很是轻柔,对待日记的态度仿若珍宝。
这本日记是茶寂从十四岁开始写的,大概是因为那一年是他们的初遇所以她带到迹部家来的日记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整整一晚迹部翻看了茶寂所有的日记,天将亮的时候迹部抱着茶寂的日记躺在了床上。鼻翼间充斥着淡淡的荷花清香,这是茶寂惯用的味道。
他累了,很累很累!在茶寂葬礼结束后的这段日子以来,他就像整个人被掏空了一样。他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而这件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这世上原来有一个女子是这样爱他!
机械的重复这每天的生活,想要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可脑海中的那个身影却日渐清晰,她面容冷清鎏金色的双眸里隐含着点点悲戚,化成一个个字敲打在他的心上逼问着他。迹部景吾,你为什么负了我!?
为什么!?
为什么!?
迹部一直在逼问自己,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出答案。他和我妻茶寂到底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呢!?
是他对她的刻意忽视;
是她对他的倔强隐忍;
是他对她的有意刁难;
是她对他的不肯低头。
两个同样骄傲,同样争强好胜热衷扮演坏人角色的同类。一旦相争必然两败俱伤。迹部还记得忍足在之前的治疗中曾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迹部,承认你自己爱她就这样难吗!?”
而现在,当他真正发现承认自己心意的时候。
一切都来不及了!
抱紧了怀中的日记就好像抱着自己的恋人一样。“茶寂······”第一次轻声的嗫嚅着说出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