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上回家的地铁,李天义快速跑着,不敢再做任何迟疑。李天义知道,如果到了十二点还没有进入第三区,那么他今天就很可能无法进入第三区。第三区的人深夜在第二区闲逛和流浪,是可能会被抓起来的。如果是这样,对他的声誉、工作和未来都会产生不利影响。
凉风让他越来越清醒。他终于在十一点之前就进入了跨区地铁。他看到地铁像巨龙一样呼啸而来,脚下的大地轻轻震动。环顾四周,他发现地铁站里等车的人已经不多。当地铁的门自动打开时,他毫不迟疑地进入了。
李天义找了一个离门远的座位站下,靠在座位上休息,像一头疲惫的狮子。他脑海里放映着聚会的场面,但地铁运行的单调节奏让他有点犯困。他知道,地铁运行一个小时,然后在第二区和第三区边界换乘第三区地铁,再乘坐大约一小时,才能到家。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梦见自己走在荒原里,无边无际的荒原,只有微弱的光。他向着光的来源处走去,走了好久好久,才发现那是一间屋子。他走近那间四周漆黑的、只有一扇窗亮着的茅草屋子,屋子里的布局像极了他天寂村的家。他发现妻子张如秋穿得很端庄,坐在屋子里,同时发现周梦琦穿的很少,站在窗边。地上满是黑色的石头,半个枕头大小的和鹅卵石大小的都有,外表光洁,似曾相识。周梦琦看见了他,伸手招引他,他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很近很近。妻子张如秋没有发现他,只是沉默地坐着,望着墙壁。李天义觉得自己全身很热,欲望上来了,他忍不住,伸手去抓周梦琦的手,并快要抓住她的手。
突然,李天义感到手很疼痛,一觉醒来。他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戴眼镜的乞丐的脸正在自己眼见晃动,而自己的手正被这个乞丐抓住,并被他使劲摇晃。乞丐在向他乞讨。他还发现,乞丐的眼睛发光似的盯着他胸口挂着的一块半圆形的佩饰,大约有半个饭碗口大小的配饰。李天义只穿了一件蓝色的长袖衬衣,这块特别的佩饰很自然地裸露在衣服外面。这块半圆形的佩饰是他爷爷给他的,听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李天义和弟弟各有一块,都是半圆。李天义也弄不清,这块极黑的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从小带着它。李天义记得自己小时候得过一次大病,爷爷为了使得他早日康复,就给他带上了这块佩饰。
李天义被打断了美梦,再加上手被弄痛,很是反感,但他还是抑制住情绪,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元钱递给乞丐。乞丐一怔,也没说谢谢,只是晃晃脑袋并唱道:“木石相遇天机出,命里劫数终难逃。”
唱完并对李天义摇摇头,然后就起身向前走了。
李天义觉得此人面貌有点不俗,话里似乎有玄机。木石是什么?怎么相遇?天机是什么?天机还是天寂?劫难是什么?他一时想不明白。正要去问时,只见那个乞丐已经走出地铁,而地铁门旋即关上,地铁开动了。李天义走到地铁门口,透过玻璃门去看那乞丐。只见那乞丐正在上地铁的楼梯,大约是要向外走去。
李天义细想了一下,虽然觉得事情蹊跷,但也觉得没必要大惊小怪,毕竟世都这么大,这类神经兮兮的乞丐存在也在所难免,谁能保障每个乞丐的话都很正常。
李天义正在寻思时,地铁突然哐当一声,停了下来。接着地铁里想起广播,说地铁突然出现故障,将停止运行。李天义虽然知道世都地铁偶尔会有停止运行的情况,但从未都是故障很快会被消除,然后地铁接着运行。偶尔有几次碰到地铁真的停运,那也是地铁到站时才停运,像这样地铁不到站就停运,前后不靠站的情况还真少。
过了十五分钟,地铁广播再次响起,告知地铁彻底停止运行,地铁铁轨已经断电,请各位乘客跟着引导员从地铁轨道上走到最近的站点,出地铁,换乘其他交通工具。车厢里迅速响起了抱怨和责骂之声。虽然如此,多数乘客还是跟着引导员,走上地铁铁轨,走向最近的出口。
由于靠近第二区和第三区边界,地铁站点之间的距离比较远,大约在行走了二十分钟后,李天义和其他乘客走到了最近的出口。李天义在自认倒霉之余,也只好奋力前行,去搭乘别的交通工具。李天义到达地面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地铁出口附近有很多的士。见乘客们出来后,的士司机们陆陆续续地围了上来。到哪里去?坐我的车,顺路捎你一段……这些的士司机嚷着招客。
李天义极少坐出租车,他习惯于坐地铁或者公交车,那样既省钱又方便。夜已深,时间已经接近临界点十二点,李天义只好将就。
“去第三区41街28号多少钱?”他对一个看起来面善的中年胖男人说。
“200元,立马走!”那个中年男司机一脸真诚地说。
李天义没多想就上了车,车内有点肮脏。李天义心想:“就凑合一下吧,很快就到家了。”
李天义上车,胖男人立马也上了车,车子马上就发动了。李天义视力很好,他坐在后排,照样看清楚了司机的牌照信息,司机叫石惊天。李天义心想:“这姓名还真是少见,石惊天,干脆叫石达开好了。”
车开没多久,石惊天说:“兄弟,再顺道捎一个人,给你减50元。”
李天义回答道:“不必,你直接开好了,我赶时间。”
路边一个高大胖男人正在招手,司机很快就把车停了下来。上来的男人,五大三粗,个子很高,面孔冷酷,就坐在李天义左边。李天义来不及阻止,心中有点不快。这个男人坐上车后就说道:“哥们不好意思,顺道,行个方便。”
李天义本是不情愿,但一想搭顺风车也不算少见,自己是一个大老爷们,应该没什么事。李天义因为有些困倦就没太注意观察行车的路线,他半靠着座位和门休息。车行了大概二三十分钟,慢慢地进了入一个树木茂盛区,并缓缓地停了下来。李天义正觉得有点不对,一把刀突然架到他脖子上。
“把钱交出来!”石惊天和后来上车的男人几乎同时喝道。
李天义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尖刀,再想想自己有点不胜酒力的身体,只好把自己的包交给他们。司机接过包,迅速打开,找到钱包,发现里面有一沓100元以及一些散钱。李天义平时身上不怎么带钱,今天因为要聚餐,他特意取了些钱,以被买单之用。
“这是多少钱?”司机拿着那沓钱问。
“三千。”
“幸好这里有三千,不然的话,给你脸上划几刀,赶紧滚下车。要报警就灭了你。”司机恶狠狠地道,并把包丢给李天义。
说完他就发动了车子。后来上车的男子一只手拿刀顶着李天义的喉咙,李天义的喉咙出血了,一只手打开车门,然后他用脚狠狠一踹李天义的腹部,李天义就摔了出去。李天义摔下车后,立马抓起一块大石头向车子砸去,可是车子开得太快,在拐弯处消失了,石头落在了马路上。
李天义捡起包,定了定神,发现幸运的是自己的手机还在身上。歹徒很粗心,并没有搜他的身,包里的小盒子和小册子也还在,可能是包里东西太多太乱,他们没有找到。李天义摸了一下伤口,有点湿,是血,不多,流到他胸口的佩饰上。
李天义清理了一下衣着,走到光亮处,观察了一下四周,他无法判断自己身在何处。他只能模模糊糊地发现自己已经处于第三区。他突然明白,这些伪装成司机的劫匪往往就是在第二区和第三区的边界附近作案,这一带刚好也是管理的难点,是犯罪的重灾区。李天义后悔不已,他后悔自己没想到这一层,稀里糊涂地上了伪装的黑车。
经过这次抢劫后,李天义完全清醒了,他站在马路中间,恨恨地望着远方。一辆高大的豪车疾驰而过,音乐声很响。
“找死!!!”车上的男人大骂了一句。
车子开向了远方,但车内男女嘻嘻哈哈的声音隔了老远还能听见。李天义走到路的边缘,他沿着公路一直往前走。
走了大约十五分钟后,他发现路边出现了一个院子。院子的围墙就在公路旁边,沿着公路延展开来。李天义走了很远,发现路边还是围墙,他推测围墙围着的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李天义想找到门卫或者路人,借一些钱,或者找到一个ATM取款机取点钱,然后打一辆正常的出租车回家。公交卡虽然还在身上,但是现在要找到回家的公交车实在是太难,而且这段路似乎并没有什么公交车。
李天义想给在sh的张如秋打个电话,但又觉得现在打过去,她可能已经睡觉。李天义又回忆起他们吵架的情形。张如秋说他不思进取、窝囊,说日子很难过下去了。再者,他们说好了,暂时分开,彼此冷静一下。
他找到张如秋的电话号码,看了很久,又放弃了。
他一个人继续在夜色和路灯下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