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啸雪舞,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挡住了远眺的视野,掩盖住了隐藏在暗处的危险。范进站在木楼之上,微眯着眼睛,眼看着少年那道熟悉的身影消失不见,再也搜寻不到。
烧饼摊的老板在卖力的吆喝着,将沸沸扬扬的人群声压了下去,紧接着,旁边的小贩扯了一嗓更高的声音,引得周围人群纷纷扭头望去。
沈三水巧妙的抓住这个机会,身形一闪出现在了烧饼摊后面,那被他锁定的灰衣男子反应也是极快,一感觉到不对劲立马就收回视线,可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半拍。
斗篷下的少年手指轻捻,一根绣花针闪电般的从衣袖中探出,毫无征兆的刺进了灰衣男子的手臂之中,还不等他轻呼出声,已然头脑昏沉,紧接着两眼一黑,轻轻倒了下去。
沈三水动作奇快往前跨出一步,直接将那人扶住,然后快速的将他推靠在身后的大树上,轻轻滑下,动作很自然,那人就像是站累了想要靠在树上休息一般。
周围人群的注意力依旧停留在各色小贩身上,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方才发生在烧饼摊后面的一丝异常。沈三水解决完第一个目标后,没有丝毫停留,快速的融入到了人群之中,根本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
小小的绣花针上涂着他精心配置的迷药,药力仅有一个时辰,但重在药效霸道,只要刺入皮肤,便能立马见效。
紧接着,第二个人很自然的倒了下去,没有发出丝毫声响,配合着周围的环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过了没一会儿,木楼上的老者终于再次寻到了少年的身影,但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五个人倒了下去,此时此刻,只剩下最远处石桥上的那个斗笠,而此时的沈三水,正在随着人群向石桥快速的接近。
“真是一块儿好料子啊!若是去了督察院,绝对前途不可估量!”,范进的眼神中大放光彩,对自己这位学生的表现异常满意,甚至还有些出乎意料。
就在此时,石桥上的人突然发现了什么,用手将头上的斗笠抬了抬,脸上神色顿时大变,似是已经发现了同伴们的异常。
沈三水脚步轻快,路面上两指厚的积雪顺利的将他的脚步声抹去,身形犹如鬼魅一般踏上了石桥。几乎就在同时,桥上那人也注意到了他,立即将头上的斗笠往下压了压,同时不由自主的将手按在腰间。
此时此刻,就要看谁的速度更快,只见沈三水脚尖一点,激起一蓬雪雾,身体犹如弩箭一般激射而出。斗笠男子也毫不犹豫的抽出腰间短刀,刀锋寒光一闪,笔直的刺了出去。
眼看两人就要以极快的速度撞在一起,不知是沈三水的绣花针先刺入对方的身体,还是对方的短刀先划破他的胸膛,总之,这一击之后,必定会有一个人立马丧失战斗力。
“刺啦!”一声,布匹被划破的声音响起,却见斗篷下的少年衣袂飞舞,在斗篷的完美掩饰下闪电般的擒住对方的手腕,灵力瞬间灌注到手掌,用力一握,紧接着“咔嚓”一声,对方手腕被硬生生的扭断。
不等那人惨叫出声,他已经用另一只手将细针刺入对方腰腹,下一刻,短刀落地,斗笠男子轻轻坐在地上,背靠桥栏,似是睡着了一般。那针上的迷药来的倒是及时,很好的发挥了麻醉剂的作用,否则手腕断裂之痛必定让他难以忍受。
沈三水特意看了一眼那人的面容,心中有些许感触:“竟然都是灵脉境的实力,还真是舍得!”
许久之后,那些维持秩序的衙役才发现学院门口的异常,辨认之后,确定那昏迷过去的六个人都不是清河县本地人,而且每人都配有兵器,便赶紧派人去同知典使大人。
此时的沈三水,已经远离了学院,来到了一家客栈的门口。通街的寒风吹得客栈门前的布幡烈烈作响,就像是西北边疆营帐旁的战旗,象征着在恶劣环境下固守边疆的士兵们的铮铮铁骨。
沈三水没有将头上帽子掀开,径直走了进去,招呼客人的伙计虽然认得沈三水,但此时少年的面容被挡住了大半,那伙计也只当是一个路过清河城的外地人迎了进去。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找人!”,他刻意将声音压低,给特别热情的店内伙计一股莫名的压力,还不等伙计再问什么,他已经往楼梯上走去了。
每天南来北往途径清河城的客人不计其数,这类人里面更是五花八门,在靠近边境线的地方做生意,自然少不了一些走私货的黑商,穿戴怪异,处事低调也是正常现象,那伙计在这家客栈干了这么多年,这点儿道理还是明白的,所以很知趣的没有再跟上去。
沈三水上到客栈二楼,直接向着走廊最里面的那间房走去,客栈的生意很好,走廊里还有一些住店的客人在来回走动,并没有为他的行动营造出一种异常静谧的氛围。
他走到那间客房的门前,没有停留,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就像是进自己家一样。
房间里正有两个中年男子在浅浅的饮着茶,房门突然被推开,然后走进来一个身披斗篷的神秘人,让他们顿时惊异,然后是自然而然的心声警惕,短刀已然出现在他们的手里。
沈三水反手将房门一关,转身,掀开帽子,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那两人自然认得他,所以原本的惊异更甚,不知道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人中较为年长的男子便是这几人里的领头,明显是一位见过世面的人物,更是一位聪明的领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说到:“你越来越让我感到意外了。”
“多谢夸奖。”,沈三水的表现比对方要淡定许多,“你派去的六个人除了一个断了手腕之外,其余几个都没什么大碍。”
中年男子眼中一寒,示意另一个人赶快去确认其他人的情况,房间里立马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沈三水微微一笑,心道:“我一定不会告诉你是丁香愁留下的线索。”,接着故作深沉的说到:“我什么时候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我已经知道了,而且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
“你想做什么?”,结果虽然令那中年男子吃惊,但他并不如何害怕,现在的情况无非就是行踪泄露,一人受伤,凭借自己造气境中阶的实力,根本就不用担心在这清河城里会有任何的危险。
“你们的据点我知道,你们的手段我也知道,至于你们在为谁做事,我更是一清二楚,但你,包括你的手下,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他最后的一句话自然是猜测的,因为连丁香愁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些人又怎么会有资格知道,同时,这种猜测也成为了他手中最大的皇牌。
“那又如何?”
“从今天起,我想要你们立即从我身边消失,否则,大都督那边必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中年男子本以为沈三水只是在编大话威胁自己,可“大都督”这三个字一说出口,他立马就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今天,你的几个手下之所以没有丢了性命,是因为我感谢你们这几年来没有给我带来什么麻烦,所以,你应该很知足,至于接下来你该怎么做,我已经说的很清楚。”
中年男子用异常古怪的眼光看着他,心里快速的衡量着这件事情的轻重,他确实不知道面前少年的真实身份,但是他知道这个少年是个很重要的人物,所以很果断的做出了决定,说到:“请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沈三水没有过多的话,在得到对方的答案之后,再次戴上帽子,快速的离开了那家客栈。
学院门前那六人,被赵猛带人全数抬回了衙门,一一用冰寒彻骨的冷水给浇醒了过来,正打算好好审问一番,却被陈不二给拦了下来。两人直接去了后堂,良久之后才走出来,又命衙役赶快将那几人松绑换衣,象征性的做了备案之后直接就给放了。
这一点沈三水并不意外,那些人毕竟是来自南军大都督旗下,从他们的身手就能知道并不是普通的士兵,估计在军中的地位也较为特殊,只要跟陈不二和赵猛将身份摊开,自然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当晚,清河城的南门,一行八人秘密的出了城,这一幕被站在城楼上的沈三水和范进尽收眼底。
“不愧是军方的人,做事确实果断。”,范进赞扬一声,同时心中也佩服沈三水出色的办事能力。
“我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再次秘密折返回来。”,沈三水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以老夫的见解,他们必定不会再回来。”
“那些当兵的,最喜欢玩的一招儿不就是‘兵不厌诈’吗。”
“用这四个字来对付你岂不是杀鸡用了牛刀。”
沈三水白了他一眼,说到:“无论如何,还烦请老师多帮我留意三天,我不想再有意外发生。”
“心思够缜密,你若是进了督察院,绝对能够飞黄腾达。”
“世上传言,督察院的人可是最不在意封官加爵的。”
“哼,若是不想着封官加爵,谁还愿意天天把脑袋提在裤腰上办事。”
沈三水笑了笑,心道:这个世界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人们的欲望都是一样的,世界因欲望而精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