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居共有三层,从第二层到第三层都是客房,二层为普通客房,住的主要是一些生意做得不是很大的商人,三层住的全都是一些重要人物或者特别有钱的主顾。
无论是什么身份的客人,大清早的吃点儿点心,喝杯清茶都会感觉舒服,图的就是个清心清静,所以那说书的先生和唱小曲儿的姑娘一般都不会在这个点儿登台,沈三水本想着听一听真正的评书和小曲儿,看来这个愿望今天是实现不了了。
过不多时,一行人从楼上结伴走了下来,这行人身上的服饰颜色不尽相同,但衣服款式和发髻花式无甚差别,常常在外走南闯北的商人大都能从他们的气势中猜出他们官家的身份。
走在前面的两名男子二十多岁模样,手中虽然没有带着兵器,但手腕紧束,一看便知是护卫,中间是一名中年男子,这男子沈三水昨晚便见过,正是柳墨不差,从他的位置来看,这行人里应该是他的官职最高,这次紫微宫一行,他应该就是主官。
只不过这行人全是清一色的男子,里面一个女人都没有,更别说小姑娘了。沈三水看了半天,实在按耐不住,便走了上去,打算询问一番。
谁知那当头的两个护卫直接就将他给拦住了,对待小孩儿都这般谨慎,这两名护卫确实够尽职尽责。
那两名护卫没有问话,沈三水也没跟他们多废话,他知道柳墨已经看到自己,所以直接对着他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开口就是一顿套近乎:“柳叔叔,听说你们今天中午就要回去了,我想见见云瑶。”
昨晚云瑶将沈三水的名字告诉了柳墨,但他还是有些意外于沈三水的表现,心中疑惑道:“昨天晚上自己与这小家伙没说一句话,而且那时气氛颇为严肃,他怎么突然表现得跟自己很熟的样子,难不成是那个女人指使的!”,当官儿的,心机总是很深,多一些心眼儿并不是什么坏事。
前面的两个护卫转身看了一眼柳大人,用眼神请示了一番,只见柳墨摆了摆手,让他们先退下,他自是不会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这些无关的人。
柳墨面露和煦微笑,直接拉住沈三水的小手,向着一楼角落中的空位置走了过去。福来居的侯掌柜和一群伙计看到这情形,都很知趣的不往跟前儿凑,心里直犯嘀咕:“这三水小少爷似是跟神都那位大官爷很熟的样子,想不到沈府的后台这么硬!看来得跟东家说说这情况,以后多往沈府送去些银子。”
那侯掌柜在想什么,沈三水自然不知道,他也懒得去思衬,此时只顾将所有注意力放在柳墨身上。
“你是叫沈三水吧?,柳墨操着对小朋友说话的语气问到。
沈三水本想也给他来一句“后边儿那个‘吧’字儿给我去了!”,可对方毕竟身份特殊,加上自己也并不讨厌这个人,就很卖力的点了点头。
“你跟丁香姑娘是什么关系?”,这话问的够直白,有点儿审问犯人的意思。
沈三水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但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说的应该怎么说,他几乎是毫无思索的就答了上来:“她是我姑姑。”
姑姑!怎么听着那么熟悉,难不成沈三水也想玩儿个“神雕侠侣”什么的!
“亲姑姑?”
“不知道,我从小就是这么叫的。”
柳墨自然有颇多疑惑,但沈三水的应答实在让他找不到什么线索或者纰漏,两人就这般你一问我一答,最终,柳墨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三水也没有说出半点儿关于自己与丁香愁之间的秘密,而关于丁香愁的个人事情,沈三水自己压根儿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想说也说不出来。
柳墨自然不会拒绝一个小孩子的简单请求,沈三水也终于再次见到了云瑶。两人一见面,立马就尴尬了起来。
这算什么事儿,昨晚就见过一次面,这第二天就跑来找人家,你找人家干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就算没有正当的理由,也得想个借口出来。
沈三水的借口很简单,就仨字儿:“想你了!”
幸亏旁边没人看着,否则听到这个五岁的小家伙对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说出来这句话,非得无语死不可。
云瑶小脸一红,原本就略显娇羞的脸蛋儿又红了几分,弄得沈三水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赶紧转移话题:“你今天中午就要走了,我带着你出去好好玩玩怎么样。”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无论天赋资历如何,无论修灵实力怎样,在性格方面终究还是摆脱不了孩子的天性,沈三水准确的抓住了孩子的这些心理特征,很顺利的就把云瑶骗到了自己的贼船上。
或许是因为他前世连个知心的女朋友都没有找到,所以这一生格外的用心,生怕再弄个“孤独终生”,故而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老婆要从娃娃抓起!”。可这娃娃也太小了吧,人家小姑娘才四五岁,连青春萌动都还谈不上你就好意思下手了!
其实最关键的原因还是沈三水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小姑娘,这个喜欢自然不是****之类,沈三水就是再如何**丝,也不可能对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产生那般无耻的想法,他就是觉得这个小姑娘不一般,在所有同龄人里面是最成熟的一个,也是最能让自己找到成人感的一个。
一开春,各方道路通畅便利,来往的商人渐渐多了起来,清河城的集市也因为这些南来北往的商人热闹许多,就连小贩儿的吆喝声都叫得越发卖力了起来。
这番热闹的景象神都自然也有,而且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胜过清河城百倍千倍也没什么稀奇的。可奇怪的是,云瑶对这小城的集市特别好奇,就连沈三水给她买了串糖葫芦都能高兴个好长时间,更别说去看那卖艺杂耍的了,只要往那儿一站,拉都拉不走。
“你没有逛过神都的集市吗?”
听到沈三水的这个问题,云瑶的眼中突然多出一抹黯然,两人走出热闹的人群,来到了小河上的石桥边,看着河中的春水缓缓流淌,说着心里藏了许久的话。
“我三岁就被送到了神都,他们很少让我出来过。”
“他们,是谁?”,沈三水能够看出她心里的伤感,这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不应该有的伤感。
“紫微宫。”
“这两年来,你一直在紫微宫里吗?”,沈三水突然想起了前世“宫锁沉香”里的画面,不是里面那一幅幅唯美的画面,而是里面那份凄苦,那份灰色童年的凄凉画面。
云瑶点了点头,这么美丽的小姑娘,伤心起来真的很让人很心疼,任谁都会忍不住想要将她搂在怀里,给她最大的安慰。
“那你家在哪?”
“西边”
“西边!”,沈三水皱了皱眉,西边那么远,西边那么大,到底是西边的什么地方。
“你相信命吗?”,云瑶很认真的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这句话本不应该是她这个年纪能够说出口的。
命,沈三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许别的任何人都知道答案,可唯独他不知道,因为他有过两条命,有过两次人生,这些事情,连他一向坚信的科学都无法解答,他又如何能够回答得上来。
沉默良久,他终究没能说出答案,反问了一句:“你信吗?”
“我不知道。”,原来她也不知道,信与不信,这么简单的两个答案,他们竟都答不上来,因为他们的心里都藏了太多的事情,那些事情扰乱了他们对人生的思考,让他们看似很智慧,内心却很迷茫。
突然,人群中走出一名紫微宫护卫,说道:“小姐,该走了。”
沈三水这才知道,原来那些护卫一直都在身边,他们不仅仅是在保护云瑶,更是在监视她,心里不禁为这个小姑娘感到一些悲哀,脸上却故意露出轻松的笑容,说到:“我以后一定要去神都,到时候去紫微宫找你。”
“如果你真的来了,到凌风阁来找我吧,我以后就要去那里了。”
“凌风阁!”,沈三水愣了愣,他知道那是神都三院之一,是所有金国的修灵者都梦寐以求的地方。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她的影子,茫茫人海,何时再见,这或许就得看命吧!
五岁这年,一个小姑娘突然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然后匆匆离去,他不知道她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只知道她的名字叫云瑶,他只相信自己以后一定还会再见到她。
紫微宫一行人终究还是走了,他们下次再来,可能又要再过五十年,一百年,或者更久,又或者永远都不会再来。
沈三水已经做好了入学的准备,就像是前世一般,每次开学,他都很期待,期待能够有新的东西出现,期待着自己能够有一个新的开始。这一次,他更加的期待,因为他打算要做一些曾经不曾做过的事情,或者曾经不敢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