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城,外城,青帘居。
这是一个以品茗为主,家乡风味小菜为辅的客栈。因为地处偏僻,平日里来往的客人都相对稀少,所以相对安静,偶尔晨起醒来还能听闻几声鸟啼。
因为紫汐不愿离开外城到里城阳家的别院里面居住,而阳氏兄弟也各怀心思不想太早与紫汐分道,所以紫汐三人这两天选择了在此地暂时落脚。
此时,阳莫循正倚靠着客栈小竹楼的围栏,抬头仰望着星空,各种装空虚寂寞冷。
“唉,我一定是上辈子得罪了很多很多的老人家……”想到在风月轩传音晶石里,奶奶说的那些话,阳莫循忽然觉得自己是被遗弃的孩子,心里拔凉拔凉的,轻抚着胸口,低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自你从风月轩回来,说的第一百一十遍了。”紫汐翻了翻白眼,看着他没好气道。
“唉,我一定是上辈子得罪了很多很多的老人家……”阳莫循再次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一十一遍……”
“小媳妇,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得罪了很多……”阳莫循摸了摸下巴,突然来了一句。
“打住!谁是你小媳妇了?真是的。”紫汐鼓着腮帮子盯着他,有些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谁是你小媳妇了,哼哼,我可是月炤哥哥的,她心里暗暗想道。
“谁是我小媳妇?你啊!”阳莫循翻身从围栏上跳下,拍了拍手,一脸正经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当你小媳妇了?你个酱油脑袋。”
“咦,我什么时候成了酱油脑袋的,今天下午我记得你还是叫我西瓜脑袋的啊?”小媳妇对自己更换了对自己的爱称,自然得弄明白,正所谓,好好了解,才能愉快玩耍不是?
“因为现在你的脑袋比西瓜更糊了啊。”紫汐高昂起她的小下巴,嘴噘得老高老高的。
“哈哈哈哈哈哈,小紫汐,比西瓜更糊不应该叫酱油,应该直接叫浆糊比较合适。”从远处走来的阳逸,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我让你趁我不在挑逗我的小紫汐,我让你兄弟NNN连杀,看我不把你吐槽成筛子。
“我菜菜你个西红柿,小紫汐也是你喊的吗?!我要跟你决斗!!”咸鱼版决斗又要来了。
“哎哟喂,你们能不能不要像小屁孩一样嘛。”紫汐看着这兄弟俩又要开启相爱相杀的战斗机模式,忍不住喊停。
被她说到的两人,听到小屁孩,瞬间涨红了脸。
“哈哈哈哈哈……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给那个掌柜钱啊?我记得昨天在赌坊的时候,你不是一下子就掏了十万两出来嘛?就那么两千两,又装聋又装瞎的,你不憋吗?”看到阳逸回来,紫汐心头的大石也跟着放下了。
当初阳莫循突然就那样拉着她的手就给跑了,让她各种一头雾水,各种不在状况,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阳逸还在店里头,当时就担心得不得了,可偏生这妥妥的亲哥居然不让她回去找人,让她给憋着好久。
“小紫汐,你以为我想憋吗?我要有那钱,我肯定早扔出来砸他了啊。”阳莫循被戳到痛处,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
“你没有?不会吧?你个小土豪也会没有钱?”紫汐挑了挑眉,一脸绝壁不相信。
“这不昨天都交代在赌桌上了嘛……”想起昨天的赌桌,真是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十万两啊,这是他藏着掖着存了好久的钱啊。
原本想着在自家赌坊不会真输钱,还能顺带在小媳妇面前豪一把,才屁颠屁颠地拿了出来的。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真是说多了都是泪。
“哈哈哈哈哈哈,你个浆糊脑袋,哈哈哈哈哈哈……”紫汐被他的二楞再次笑得直不起腰。想起昨天那场赌局,他一脸自信的样子,直到后面输了钱,死扒着桌脚不愿意走还满地打滚的样子,简直是史上二楞之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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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藏剑城外城,倾城赌坊。
阳莫循说让紫汐见识见识这藏剑城最大规模的赌运气的地方,也不管紫汐说什么姥姥说赌坊这类乌烟瘴气的地方女孩子不能进的话,死皮赖脸地硬是拉着紫汐去了。于是,一行三人,就这么出现在了赌坊里。
赌坊占地百里,在赌坊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赌桌,不同的赌法,什么赌大小啊,赌鱼虾啊,行酒令啊,五木啊,马吊啊,不管你叫得出名字的,还是叫不出名字的,总之可以有的都会有。
坊内叫喊声和鼓掌声此起披伏,还有各种负责帮赌坊搞气氛装路人甲的。让进去的人,想不激情亢奋都很难。所以,从来没去过赌坊的紫汐,就这么破功了。
跟着阳莫循像两个疯子似的,一会围着这桌喊一盘,一会围着那桌喊一盘,而清风梗的阳逸对赌局却完全没有兴趣,但为了保护紫汐不被其他人碰撞到,还是不得已地跟着他们到处瞎转。
不过嘛,这两大阳公子进了赌坊的事,对于赌坊而言自是头等大事,因为藏剑城的城主正好就是赌坊的大东家,而这整个藏剑城,都以孤剑山庄为东家。
说得好听,那叫旁附势力,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被压榨的小族群。主人家的公子到了自家店里,当然是怎么也不好得罪的。所以打自他们进了赌坊的那一刻起,便已有人悄悄地给城主带去了消息。
不过嘛,已被智商君彻底屏蔽的孩子,又岂能是你不去坑他就不会自己掉坑的呢?看见紫汐围着赌局各种兴奋呐喊的小模样,阳莫循甩帅的毛病又要犯了。
在围观了几盘赌大小之后,他居然喊来坊主说他要表演,让其他人都退散。由于喊声震天,没有办法装作听不见,所以坊主只好颤抖着给他开了专属的赌局,让围着赌桌的人都散开了一些。
为了避免引起他的不愉快,坊主让原本控局的人退了下来,自己亲自操控。坊主可是有着十几年经验的老坊主了,骰子是开大开小,他摇动的时候通过声音就能听出来。
不过,千防万防总有一样东西的老坊主防不到的,那种东西,叫做兄弟杀。当亲哥总是对着亲弟N连杀的时候,受欺凌的一方总免不了有奋起反抗的时候。
“就这么开着眼赌赌大小谁都会好不好?能不能有点新意了。”就在阳莫循正要捧起手中的银票下注的时候,阳逸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而之所以说是捧,那是因为银票足有十万两之多,实在是有点小重。
“好,坊主,来个手帕,我要蒙着眼来赌。小紫汐乖,待我大显神威,给你个大惊喜~”说着,便从坊主有点颤抖的手中接过绣帕,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好棒好棒!~莫循哥哥好厉害!~”小女孩就是好哄。
“哐当哐当”,坊主将骰子摇晃了好一会之后便停将下来。阳莫循默默思考了一小会,然后镇定若闲地将银票尽数压在了“小”上。
他觉得这一盘应该是小,这是根据前面几盘的开盘率,还有摇晃的力度次数推论出来的。他念书不聪明,这些地方却精明得紧。
但是,他跟老坊主一样,同样忘记了身后还有某个人。
正当坊主抬手要揭开骰盅的时候,阳逸静静地在他眼前打开了一张小纸,一脸的清风梗,显示你不信我你就死定了。
“他想要输掉以显示豪气干云。”纸条上赫然写着几个字。看到纸条的坊主,只好悄悄地让尾指抖了一抖,盅内的骰子,也随着它的尾指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一点点,就足以让大和小差之毫厘。
老坊主强作镇定地掀开了盖子,里面的骰子立即暴露于人前。可是里面的点数,让阳莫循摘下绣帕的那一瞬间,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怎么会是大?他是不是提前老花了?
阳莫循用手揉了揉眼,然后将眼珠瞪得滚圆滚圆的,静静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可是,还是大,一点都不小。瞬间,千万匹神兽从他的内心奔腾而过,一行清泪偷偷趟下了他的眼角。
一朝财散尽,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看着他大受打击的样子,老坊主浑身颤抖了起来。这不是要输掉吗?惨了惨了,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要装空虚寂寞冷以显示自己在慨叹自己的土豪。”一张小纸条又静静在他的眼前张开。还是那一脸清风梗,还是那个味。
“谢谢阳公子豪情,本坊这就领下了。”老坊主有些僵硬地行了一礼,冷汗沁满了他的背。
结果,神经病受刺激了之后犯起病来真是会让人没辙的。阳莫循看着他一副要将自己的银票拿走的架势,一个箭步,整个人死死抱住了桌脚,拼命滚啊喊啊的,什么公子形象都见鬼去吧,不能没钱最重要!
十万两啊,他还要用来泡妞的啊……
“他要闹一闹,让姑娘心疼。”小纸条战斗机又启航了。
正准备将拿在手里的银票重新放下的坊主,看到纸条,强压着胸口的一口老血,默默地将银票递给了身后的管事,示意他收好。
而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阳莫循,此时已经哭成了泪人。他的钱啊,这简直就是被打劫了还要被人拿去卖的感觉啊……
“宝宝乖,不哭不哭,说好的买定离手的。赖账就不是好宝宝了。”紫汐看着他哭成个泪人有些心疼,弯下腰,拿着小手帕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还是小媳妇懂得心疼我。小紫汐你最好了。”因为鼻子被鼻涕塞满了,浓重的鼻音,让他发音模糊不清,他放开扒拉着桌脚的手,接过紫汐手中的手帕,狠狠地往上面喷了一坨鼻涕。
本来只是打算拿手帕给他擦擦眼泪的,谁知道他居然拿着来擦鼻涕!由同情秒转气愤的紫汐追着他怒打起来。
阳莫循被她的小拳头打得吃疼,但又不敢还手,只好边躲边闪地跑出了赌坊。当然,他不知道在他和紫汐离开了赌坊之后,阳逸私底下找了坊主要回了那十万两,并且嘱咐坊主不要声张,更不要上报。
坊主以为这是兄弟俩的默契,稍微想了一下,便答应了。至于要回的十万两去了哪里?那自然当是对于他这个兄弟NN连杀受害者的赔偿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