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锐枫身上流出的星芒,随着他沉浸在痛苦之中而变得时断时续。光茧出于对自身维护的本能,选择更多地抽取幻辰夕身上流出的星芒之力。
渐渐地,光茧变得越来越剔透,而昏迷在地的幻辰夕则变得越来越虚弱和苍白。
“醒来,不要继续沉迷在过往,陌璃需要你。”魔君铩羽的魔音在凌锐枫的耳畔徐徐响起,呼唤着他从痛苦中醒来。
“谢谢。”从回忆的痛苦中转醒过来后,他向魔君道了句谢。
是的,现在还不是沉浸在痛苦的时候,他的女儿还需要他这个父亲。于是,他默默握紧了双拳,强提一口真气,加速了自身星芒向光茧的流逝速度。
而瘫软在地的幻辰夕,此时正因为自身血气与修为流失过多而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呢喃。
正在光茧即将破碎重生之时,一把巨大的拂尘从天而降,四周的空间结界因为佛尘的重压而应声碎裂,一个满头银发的道人身影从碎裂的空间缝隙中显现了出来。
道人扬了扬手,空中巨大的拂尘瞬间细化,落入他的手中,仿若再普通不过的拂尘。随着拂尘的由大变小,幻辰夕和光茧之间的星芒链接也被打断,昏睡中的幻辰夕,随着拂尘缓缓飘落在银发道人的身前。
“好久不见了,离拂尘。”铩羽精眯着眼看着他,语气有着冷然的杀意。
而他口中的离拂尘,正是修仙门派道风门当今的掌门人。道风门,位居灵仙门之下,为天下第二大修仙门派。
虽表面上是名门正派,可私底下门中却盛行断袖之癖,但世人并不知晓此事,只是觉得此门派中人,身法和行事的方式与其他门派有些不同,所以每年慕名前往以求修仙机缘的人,仍不在少数。
“哦?没想到魔君也在此。怪不得这空间壁障费了我这好些力气,还动用了镇派灵器离拂,才勉强打开了一条小缝隙。魔君的手笔,果然不同凡响,在下佩服佩服。”
离拂尘弯着腰向魔君行了半礼,便挺直了腰身,毫无敬畏地看着他。他乃一派之长,代表的是一派的门面,自然不能显得太过卑微。
“刚才你手中所现的,果然是灵器离拂,我就想,普通的小兵器,又怎能破坏我乌凤吐的雾息壁障呢?原来是鼎鼎有名的通灵灵器离拂。为了救这等小人物,拂尘真人还真是懂得下血本呐。”
铩羽望着他,戏谑地笑了笑,似是为了对方的不识好歹而有些蔑视。
“幻辰夕正好是我的故友,今日故友有难,身为修道中人,怎能见死不救?”
“而这灵器嘛,本来也没想着要动用,只可惜魔君您布下的壁障实在是不同凡响,为了救故友于生死一线,也就只好拉着脸皮动用这灵器了。实在是让魔君见笑了~”
他向着铩羽又回了半礼,脸上似笑非笑,眉间的一点墨蓝闪烁着点点狡黠的光芒。这幻辰夕于他确是旧识,但至于到底是哪一方面的故友,他自是不好明说。
“能不惜一切动用灵器救的,那自然就不是一般的故友囖?你要救人我本没什么话可说,但这人,本是我的祭品,你把我的要用的祭品拿走了,你拿什么来抵?”
身为一界之君,又怎么会看事不通透?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假如能留下相抵过的祭品,他便不会过问此事。
“喏,给你。”十几个星月族模样的人,被他随手扔在了光茧前的地上。那几个人周身无法动弹,似是中了什么定身之术。
“这些人,是我来的路上碰到的星月族刺客,应该是埋伏在外面准备要伏击你们的。现在我把他们都给你,我只求换幻辰夕一个人,这诚意总该可以了吧?”
既然是要救人,他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准备,一路上将遇到的伏击在旁的星月刺客都顺手用定身术捞上,为的就是此刻用作交换的筹码。
“让他把人带走吧,幻辰夕的修为已近全废,今后估计是无法再作恶了。地上的这些人,比他这个将死之人管用。”为了璃儿,凌锐枫顾不上报仇雪恨,只能选择留下更为有用的祭品。
“你带着你要的人走吧。”听到他的话,铩羽向离拂尘挥了挥手,示意他带着他所求的幻辰夕赶紧离去。挥手之间,幻辰夕身上的幻境也已然被他所解。
“感谢魔君不杀之恩。”离拂尘向着铩羽再行半礼。碍于彼此间实力的差距,他就算再不愿说这些冠冕堂皇的门面话,就算再不愿行这些礼,也没有办法不去这样做。
行礼完毕,他双手抱起还在地上昏睡的幻辰夕,脚踏灵器离拂,便转身破空而去。
而随着十数个新鲜祭品的加入,光茧蜕变的速度明显加快。就在新鲜祭品全被抽干,而凌锐枫也即将油尽灯枯之际,光茧突然光芒大作,而后雾化成虚无,一直藏于光茧之内的陌璃,也因此转醒过来。
星月祭终于又成功了一次,只是,这一次的代价比以往都要大,虽然人数并不太多,但都是星月族内的精锐和顶峰的存在。舍星月族而护一人周全,便是星月祭所代表的真谛。
“父亲你怎么了!?”刚清醒过来的陌璃,看到不远处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凌锐枫,急匆匆地奔了过去。
刚醒来的她,不知道母亲已然离去,而她的父亲也即将离她而去。铩羽看着她惶然无措的背影,心里有些触痛。
“璃儿乖,父亲累了,想要去星河的那端陪你的母亲了。答应父亲,坚强地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好吗?我和你母亲,还有小花,会一直在星河的上方看着你,为你祈祷。”
凌锐枫吃力地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温热的大手,有着父亲的慈爱。
“我不要父亲离开我……我不要……”看着凌锐枫逐渐星尘化的躯体,豆大的泪珠从她眼角不断滑落。她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害怕,抓住父亲的大手,紧紧地不想松开,她希望只要她一直紧握着父亲的手,父亲便不会离去。
只是,注定逝去的星尘又怎可挽留?片刻之后,凌锐枫便尽数化为星尘,只剩下一身银月盔甲证明着他曾经的存在。陌璃抱着他父亲留下的盔甲,伏在地上,无助地痛哭了起来。
看着她落泪,站在她身后的铩羽,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今日她所遭受的苦和痛,他发誓,来日定要那些人十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