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香远益清,亭亭净植,乃泽中芝兰也。
泽芝成人有道,为了报答玄清掌门,她便想以身相许。但是玄清道长一心成仙,不答应她,见她虽成人形,却是六根不净,于是找人代替自己,将泽芝许给他人,从此不再与她相见。人的寿命有限,泽芝不愿违玄清掌门之命,嫁与他人,但在丈夫死后便回到了荷花池,一直居住在此地等玄清掌门回来见她,这一等就是百年。百年来荷花池渐渐被人冷落,其中之事也只有历任掌门所知,以玄清祖师为榜,清净修仙。
“万物皆有执念啊!”玄远掌门叹道。
“哦,难怪她吃了我给的饺子后就把我错认为玄清祖师,原来是思念过度,旧事重回所致!”玄净恍然大悟。
玄玘目光一转问:“那她现在到底是什么?”
“妖仙。”玄远掌门道。
“妖仙?”
“依她的道行已经可以成仙,不过执念牵绊让她都留在此,欲渡仙,情劫未过啊。所以她现在就是半妖半仙。”玄远掌门说。
泽芝可谓是金山派里孕育出来的妖仙,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看着她死。现在泽芝还是重伤,在地上奄奄一息。玄玘预感大事不妙,果然在他头顶传来玄远掌门阴阴的声音:“玄玘,你闯的祸,想办法弥补吧。”说罢便一展轻功,又走了。
“又不能全怪我……”玄玘嘟囔着,立刻指使自己的徒弟做事,“你,把她背回去,唉,真是麻烦……”玄玘说着顾自走了。
玄净小心靠近泽芝,说:“你可看清楚了,我不是玄清祖师,你不要再抓我了。”然后他把泽芝背起来,拉着月明离开荷花池。阿飘看着他们,也缓缓跟在月明身后。
将泽芝带回去了之后,寻念发现她身上的伤和衣服都变得完好如初,但是却奄奄一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玄清掌门他是不敢去请教了,师父又不知去了哪里,一时间也无法可解。
泽芝虽然身受重创,但脑子反而清醒了。她看着拿清水来给她擦脸的月明,道:“你可以看见我的灵?”
月明一脸呆滞的看着她。泽芝想了想:“你是天生阴阳眼,而且不是普通阴阳眼吧。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是人,我还是感觉你和我有相通之处。”这时玄净从外面进来,拿着一碗药。泽芝看着他,玄净不由住了脚。泽芝微微一笑道:“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你是玄清的徒孙吧。”
玄净见泽芝认清了人,才放下心来,把药端过来:“妖仙大人,我师父无意伤你,这凡间的药不知道会不会对你有帮助,但是我还是熬了。”
“我不是妖仙,”泽芝道,“我只是精,荷花成精,因为我受玄清的培育,沾染了人之烟火,不会成为自然形成的妖,所以我是精。”精似妖,但不同于妖,她们不是完全自然形成,依赖本体的灵气集成,能显形也可以匿迹。精无法被杀死,但是局限于本体,若本体被毁,精也会消失,妖则不同,除非自身被杀。
“喝药……”月明说。
泽芝摇摇头说:“没用的,我快死了,你可以去荷花池舀一瓢水来给我喝。”
“好!”玄净忙跑去荷花池,却见荷花池中的荷花都焦黑枯槁,死气沉沉。玄净甚感惊异,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匆匆舀了水就回去。泽芝喝了水稍微好了一些。
“妖……不,精仙,我要不要再取些水回来?”玄净问。
“不必了,这荷花池孕育我本体,可以缓解我的痛苦,但也救不了我。你应该看见了,荷花池已经毁伤严重,我无法自行修复了。”泽芝道。
“那,精仙大人,你……”玄净一脸忧急。
“心已经死了,形还重要吗?”泽芝苦笑,“玄清不会回来了,我一直知道,但不敢承认,他已经无牵无挂地走了,而我还忘不了他。”
“你终于明白了?”一个清水般透亮的女声响起。屋内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四处寻找,只见一个女人穿过屋顶下来,脚踏云雾,长得美丽灵秀,泛金色的瞳孔淡淡看着他们。
“你,你是仙?”玄净惊诧地说。
“我乃何琼,受友仙之托,前来普渡。”那仙人说道。
“是八仙之中唯一的女仙人何仙姑,恕小女子不能行礼。”泽芝气若游丝地说。何琼是何仙姑的本名,玄净听罢,忙拉着月明拜见仙姑。
何仙姑点点头说:“无妨,我今日来找的便是你。”她看向玄净,“你们全真二祖钟离权门下有一仙人名曰紫阳,他道是算出在凡尘曾经的故人有一生死劫,便求钟离仙人救她一命。此事钟离仙人已经转托于我,让我前来普渡。”
玄净睁大眼,道:“钟离仙人?是全真北宗二祖正阳祖师!”
泽芝却在喃喃另一个名字:“紫阳,紫阳真人,是玄清。原来他还牵挂着我!我以为我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情劫,一个他成仙的阻碍,我只是不愿意承认这点。我以为成全了他,我嫁给了另一个人,我……”她说不出话来。
“情劫是两个人的。我今日便来助你渡劫。”何仙姑说道。她将手一挥,玄净和泽芝都被云雾席卷着飞起来,再落地时,却是在荷花池畔。玄净一脸惊讶,发现月明不在身边。泽芝倒在地上好像昏过去了。何仙姑施仙术,只见满池荷花着起火来。那火不同于玄玘淡红色的三味真火,是红色的,看起来威力也更大。玄净原以为何仙姑会救泽芝,没想到竟然要烧死她。他刚想阻止,身边却出现一个人阻止了他。
“师父?”玄净很想知道自己的师父什么时候出现的。
“别乱来。何况这是五味真火,你敌得过吗?”玄玘说道。先前他使用的三味真火其实每个人体内都有,只不过能否自如使用,还要看有没有苦修法门;这五味真火是仙人的仙术,人敌不过。不过不管是哪一种真火,都不同于普通火,一般水是无法浇灭的。
且听那何仙姑说:“人啊,你们看见我在烧死她,却不知我不是害她。”
玄净一脸茫然,玄玘当头敲他一下说:“真是笨!焚尽凡体才能脱离其束缚,当然前提是她禁受住锤炼,从凡体中飞升。如果她不能到仙界,就只能去冥界了。这要看她自己了。”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和噼啪的声响,通红的火光映亮池畔所有人的脸。汗水从玄净的额上滑下。荷花池终于被烧得一片焦黑,地上的泽芝也变得像一截枯木一般,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四周一片安寂。
玄净心中暗自遗憾:“看来她还是无法渡仙。”何仙姑高高的悬立在空中,脚踏云雾,一言不发,淡淡看着这一切。玄净刚想蹲下去碰泽芝的遗体,忽然传来玄玘喝声。
“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