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转。
夜晚,从来就是黑暗的主题曲。
天地间只剩寂静,只有那一片不屈的黑色在流淌,在翻腾,燃烧。
月亮犹如女鬼的脸庞惨白不已,笼罩世界的那片黑色如黑色的火焰跳跃着,灼烧着惨白的月亮。
身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时天慢慢睁开双眼,喉咙中似有火在燃烧,时天发出一声极轻微地叫声,“水……”
可是这声低吟实在太轻了,转眼间就被一只猪打呼的声音给盖过。
时天轻轻转了转头,便看见一只猪极没有猪样的四仰八叉躺在时天枕头边,鼻子上一只气泡不住缩小,放大。
时天忘记了自己为何在这里,他只记得一样东西,水!
“水……”时天近乎呻吟般地叫了一句。
“呼……呼……”
时天放弃了。
有这只猪在,他实在是妄想有人能听见他的呼喊。他深吸了口气,双手慢慢撑住床,努力使自己的身体离开床。
一阵轻微的声音传来,一个如烟如雾的女子发出了梦呓般的叫声,时天转头一看,脑袋里“嗡”地一声,心中只道:“怎么会?怎么会有如此绝色?”只见她趴在床边,在睡梦中被人吵醒颇为不甘愿,反手一挥,时天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巴掌从空中落下,带着一股风,落向自己的脸庞。
“啪!”
一声极为嘹亮的声音。
时天的思维忽然间变得无比活跃,昨晚那一场大战、邹国天子、六王子、王道长,以及,刚刚扇了自己一耳光的邹灵萱。
邹灵萱被手上传来的一阵剧痛惊醒,看着时天脸上清清楚楚的一个巴掌印,惊喜地叫道:“你醒了?”
时天心中一股子怨气没地方出,老子尽心尽力救了你一命,我他妈才刚醒过来,就赏了我一巴掌。
心里这么想的,时天就准备开骂,可谁知一张嘴,喉咙里那火燎火烧的感觉又冒了出来,急得他咳嗽不已。
邹灵萱连忙拍着他的胸膛,着急道:“你怎么了?你想说什么?你别急,现在没事了。”
时天越加郁闷,但喉咙那火烧的疼痛折磨得痛苦不已,终于憋出一个字:“水……水……”
邹灵萱连忙走到桌子旁,拿过茶杯,把时天扶起身来,慢慢喂他喝水。
这么一杯水实在难以解决他喉咙的疼痛,他急道:“水……水……”
邹灵萱面有爱护之色,轻轻道:“太医说你刚醒不能喝太多水,只能喝这么一杯。你先忍忍,好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时天从未觉察到的温柔,喉咙里那一团火烧似乎在这冰山女子的温柔下渐渐消退。
时天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邹灵萱在他痴痴的目光中也有些痴了,脸上泛起一团红晕,眼神躲闪着,最后她终于忍受不住,轻斥道:“你看什么呢!”
时天神智猛然清醒过来,眼神破天荒地有一丝尴尬,支支吾吾地笑道:“这是哪里?我昏迷多久了?”
邹灵萱舒了口气,微笑道:“这是父王给我的寝宫,玉华宫,坤花宫被废弃了。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不过太医说你至少还要五天才能醒过来呢!”
时天“哦”了一声,脑中却想着邹天子。
“我竟然没有死?这是怎么回事?邹天子为何不杀我?难道他要让我这一知晓皇家丑事之人活下去?”
一时间无数疑问像天上的星星在他脑袋上转悠,直把他搞得头都大了几分。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邹灵萱,只见她坐在板凳上,双手不自然地扭着,脸色红着,双眼斜看向地面。
“你怎么了?”时天疑惑地问道。
邹灵萱脸色越加红了,好半天才冒出两个低不可闻的字:“谢……谢。”
尽管她的声音极低,但幸好现在是半夜,除了时天旁边这只猪此起彼伏的打呼声以外,时天还是清楚地听见了。
时天笑道:“没什么,我是你的马夫嘛!”
邹灵萱的神情似乎位置暗淡了一点,自语道:“只是因为这吗?”
“什么?”时天没怎么听得清楚。
“啊?没什么。”邹灵萱站起身来,“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太医来?”
时天淡淡道:“还好。除了有点渴,现在都是半夜了。”
说到这,邹灵萱像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走到时天跟前,奇怪地笑道:“太医说王道长的那把匕首上喂了毒,可你却毫无中毒迹象。还有还有,你的伤口好的简直惊人啊,我给你换药的时候,都能看见你的肉在生长呢!”
时天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道:“是我欠考虑了,那种人怎会不在法宝上喂毒呢?只是当时救人心切。不过老天看来是站在我这边的,他的毒药应该是直接作用于血,我当时施展的天心术是把血液逼出来形成一块血精,应该是他毒药还未到心脏就随着鲜血被逼了出来。”
邹灵萱奇怪地盯着他,当晚情景还历历在目,王道长向自己扑来时,那只猪忽然一个跳跃挡在自己前面,对着王道长张嘴大吼,一个金色的光罩就护住两人,王道长一碰到那金色的光罩就向后飞了出去。
那两人施展了好多法术都没破掉这光圈,发现有人来之时却已经晚了。
他一个平民马夫怎么会懂得修真之法?怎么会有如此法力?
她正想张口询问,时天却已经开口了:“公主,你……父王有没有说什么?”
一说到这,邹灵萱脸上就焕发出一阵光彩,对着时天叽叽喳喳道:“父王忽然对我们母子好了好多呢!他不仅叫太医给母亲看病,还把母亲接在他御书房旁的烟致宫住呢!还有还有,父王还给了我一堆封赏,哈哈!还有一只天火鸟呢!只是我现在法力还不够高,等我修行到了心海后期,我就能骑着它飞啦!”
时天有些无奈地道:“嗯,很好。那我呢?他有没有提到我?”
邹灵萱这才安静下来,道:“父王说等你伤好了就去见他。对了,我父王是怎么认识你的?”
时天不由得郁闷下来,若以他当初朱族族长之子的身份,邹天子这类人物在他面前点头哈腰都不为过。而现在自己却在时时担心他会不会一改念头杀了自己。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可时天转念一想,自己前世可是一点修仙之术都不会啊。更是连心海都未曾开。全靠着家族的本事才狐假虎威。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平衡多了。
毕竟,什么东西都需要对比的嘛。
顿时时天的心情就舒畅多了,他转头看着邹灵萱,笑道:“那这两天都是你照顾我?”
邹灵萱脸红着点了点头。
时天一高兴,说话就没了分寸,更是什么流氓话都说了出来。
“那我身上衣物都是你帮我换的吗?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房间中忽然静了下来。静的连两人的心跳声都清清楚楚,那两颗年轻的心脏跳得是如此慌张。
当然,还一只猪的鼾声。
时天再缺根筋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尴尬地笑了几声,努力想找些话题,却忽然间发现自己找不到什么话题。那两声尴尬地笑声只使得两人更加尴尬了。
邹灵萱双手紧紧扭在一起,脸红得似熟透了的苹果。
可时天这家伙话都说了,却没什么表示。他大哥说得对,他只会到处招惹女孩子,却连人家的心思都没搞懂。最后只落个负心人的名声。
两人一夜无话,邹灵萱的心也渐渐冷了下去。
天色刚刚破晓,邹灵萱就已起身离去。时天看着她的背影几次张口预言,却不知为何话到嘴边总是说不出去。
或许,再多情的人物遇见真爱之人大多也这样吧。
……
御书房内,邹天子站在房前,看着天边似未睡醒的云彩,伸了个懒腰。他又熬了个通宵。
他脑子里不住想着关于这次战争的准备,钱粮分配,调兵遣将。他好不容易理清了思路,脑子里忽然冒出那个跪在自己面前浑身浴血的少年。
他有天赋,嗯,应该是很有天赋,一个只有心海中期,哦,现在应该突破到后期了吧。他才多少岁,就有如此成就,而他的心海又从未见过。就算自己当初也没他这般成就吧!
唯一让自己有些摸不透的是,这小子似乎过于高傲了一点。那种高傲自己从未看见,可能只有主族姬族那样的人物才会……哈哈,自己是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是四族之人呢!
邹天子难得的笑了一下,正在这时,那个灰色的身影打开内房缓缓走了出来。
“钧子,你说寡人有可能得到时天的忠诚吗?”